晨曦透過暗綠色的窗簾,映在門口的老式衣櫃上。
一張鐵藝上下鋪、窗口和牆角的兩張書桌,以及緊靠牆的一排手工組裝的鐵框書架,幾乎占據了整間屋子。
朦朧的光線裏,這間不足八平米的臥室更顯局促。
賈靖躺在上鋪,怔怔地望著發白的窗口。
這裏不是她的家。
即使住了四年多,每天早晨睜開眼睛,她總以為自己還停在夢魘中沒有醒來。
窗外,傳來一陣陣鳥鳴,天就要大亮了。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一直視她為驕傲的高中班主任,突然在高一學期結束時,自作主張地給她辦理了轉學手續,就連大伯都被蒙在鼓裏。
直到一周後,大伯才知道,叫他去學校簽字,是為了移交手續。
最讓她感到吃驚的是,新學校竟然是海市赫赫有名的貴族高中——啟銘高中。
“靖靖,今天大伯開車送你去啟銘報到,你就不要坐公交了,順便,我也去認認路。”
餐桌旁,一家人的早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賈正堂坐在賈靖的對麵,黝黑憨厚的臉龐寫滿了慈愛的笑容。
侄女能去啟銘上學,他心裏偷偷樂開了花,進了啟銘,相當於一隻腳已經邁進一流大學的門檻了。
“老賈,又不是你上學,你認什麼路?難不成你準備天天接送她上學放學?店也不管了?”坐在大伯身旁的大嬸肖蘭語調緩慢卻充滿威嚴,就像平日裏教訓班裏的學生。
賈正堂的表情僵了僵,正要說話,賈靖搶先說道,“大伯,我又不是小孩了,我自己去好了。”
話音剛落,坐在賈靖斜對麵的堂姐賈玲嗤了一聲,故意把碗筷弄得叮當響。
賈正堂是打心眼裏喜歡賈靖,他越瞧越覺得賈靖太像他的三弟,清秀端莊,又乖巧懂事。
三十多年過去了,他現在還能清楚地記得,老三小時候纏著他,追著他屁股後麵跑時那張靈氣十足的小臉。
“倒也不是天天接送,今天不是靖靖第一天上學嘛,我聽說,啟銘的學生家裏都挺有錢的,我是怕他們小瞧了咱家靖靖。”
咣當——
賈玲用力把碗摔到桌上。
“爸,當初我去四中報到時,你怎麼沒開車送我啊?怎麼沒想著別讓同學小瞧了我啊?我是你的女兒,她不是!”
說完,她斜眼瞥了一眼賈靖,挑釁地說道,“爸,我長這麼大,你還沒送我上學過。今天,我要你送我上學。”
賈正堂眼底冒火地盯著賈玲的碗,強壓心中的怒氣。
他知道媳婦反對他對子女的教育方式,總說他是封建老農的落後思想,約束孩子太厲害,讓孩子們都沒了自己的主見。媳婦是初中教師,他願意聽媳婦的話,可現在,他真是看不慣賈玲目無尊長、為所欲為的態度。
“家裏的碗是讓你摔的?不想吃就滾,反了你了。”他大吼。
賈玲一聽,眼圈立刻紅了,聲音裏也帶著哭腔。
“爸,你怎麼總是偏袒她?到底誰是你的女兒?自從她來了咱們家,你就不管我和我哥了。你看我哥,大學畢業都兩個多月了,到現在還沒找到工作,你也不想想辦法,你不管我可以,難道你連我哥也不管了嗎?”
提到兒子賈凱,賈正堂火氣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