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安在黑暗中緩步而行,壓抑著灼熱的呼吸,踏著沉重的步子,不斷往前。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年。冉安覺得時間好漫長,路程太遠,她好像沒有力氣了。汗隨著腦門、臉頰不斷下滑,刺痛了眼睛。然而,她已經無法再提起手擦拭,所有的力氣都用光了。
光是站著,就用盡了餘生所有的勇氣。直到前方有一抹白色的光亮,她才笑了。不枉她苦苦堅持,耗盡最後的氣力。
驟然睜開眼,在此一瞬,舒暢的呼吸,讓她腦子停頓兩秒。感受到身子除了有些僵硬與脫力,並沒有其他的不適。
手術不是失敗了麼?她在腦海裏回憶著最近時期所發生的事。
她記得自己在混沌間聽到醫生宣布搶救無效,她是肺部碎裂,腦死亡。她應是死在手術台上了,怎麼還有知覺?
適應了暗淡的光線,冉安轉動眼珠,把能見的地方掃視一番。
眼上方的是同色手臂大小圓柱形的青黃色,整齊的排列,像是一間用竹子修建的房子。
房子很空曠,除了左手邊有一張竹桌,再無其他。
冉安忍住心頭的異動,卻是忍不住熱淚盈眶。‘我還活著’,這是她的第一想法。她在心中默念,感謝老天,給了她這份厚禮。
躺在床上,等身子的酥麻感逝去。蓄了些力,還未起身,門外便傳來小孩子銀玲般的笑聲。
冉安眯著眼,轉頭看向門口,等著房門被外力推開。
一個頸戴銀圈、手戴鈴鐺身穿短衣短褲的小孩,身高不到房門的一半,吃力的推開房門。因著推門,鈴鐺發出一串似他笑聲的歡聲。
她盯著門,一米陽光灑進屋子,昏黃的光影讓屋子亮堂些許。然而,冉安卻緊閉了眼睛,溫柔的陽光讓她眼睛有些許酸痛。
小孩蹦蹦跳跳的來到她床邊,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手,輕輕地撫摸冉安的手背。隨後就著他自己的小手撫上他的臉頰。
“阿娘,豆豆又來看你了,阿娘開不開心啊?豆豆很乖哦,很聽阿飛爹爹的話。”小孩頓了一下,將冉安的整個手掌都蓋上他的臉頰。
“阿飛爹爹說,隻要我乖乖的,你就會醒來。時間都過去了這麼久,阿娘什麼時候才會醒啊?是不是因為豆豆不夠乖……”豆豆的話語間無一不透著失落。
他軟糯的話語與柔嫩的臉頰,讓冉安這個不喜歡小孩的女人心裏柔軟了一把,她似乎還碰到了他嘴角的梨渦。
“飛飛爹爹又在搗鼓亂七八糟的蟲子,我想學,可是他說我還小,要是遇到危險了怎麼辦?
可是今天我找他,他說我長大了,應該做點正事,所以都不陪我玩。唉,為什麼大人總是這麼反複無常呢……”豆豆老成的歎了一口氣。不似疑惑,更多的是一個長輩拿小輩無可奈何的口吻。
“咳!”冉安輕咳一聲,睜開了眼。他的眼睛清澈透亮,如同未染塵味兒的璞玉。她控製著手,脫離豆豆的手心。
而後用手指戳了戳豆豆的臉頰,挑了頰邊的肉,輕輕揉捏。他的臉軟軟嫩嫩的,如同剝殼的雞蛋一般嫩滑。
“啊!”豆豆見到冉安睜著的眼睛,驚喜的叫了一聲。原本清亮的眸子在此刻,似有星星在其中閃耀。
“阿娘,你真的醒了呀?”似乎是為了確認,他還爬上床摸了摸冉安的眼睛,將小小的手掌覆在她眼睛上,直到感受到手心裏被睫毛輕掃的觸感。
豆豆趕忙退下床,邁著穩健的小短腿跑出房門往他口中呼喊的人跑去,“阿飛爹爹,阿娘醒了,阿飛爹爹,阿娘真的聽到我的呼喚了……”
冉安提在半空想喚住他的手緩緩落下,眸中閃過一絲無奈的笑,然後卻是濃濃的疑惑。
這是哪裏?為什麼那個名叫豆豆的小孩穿著異族服飾?她為什麼在這裏?她是那孩子……的娘?這個時候她急需一個人為她解釋這一切,以及如同神跡一樣的,她從新活過來的這件事。
不過片刻功夫,屋子外頭便傳來“噔噔噔”的錯亂的腳步聲,跌跌撞撞的似乎還撞到了門板,冉安聽到此動靜,清冷的眼朝門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