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有閃閃的夢想】
2010年,梁恩雅在廣州一所一流大學攻讀三年級的漢語言文學,剛剛和交往四個月的男友分手。與此同時,她也馬上就要和其他同學一樣,從鄰城的佛山校區搬到本部番禺校區。
於是,當她整理舊物時,發現那些前男友送的舊東西猶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留在身邊也徒留感傷的記憶。於是用來裝飾電腦桌的永不凋零的塑料花送給了老校區的宿管阿姨;水晶音樂盒送給了音樂係的好友李卉晴;然而那枚內環刻著對方名字的銀戒指……似乎丟掉了便有點人神共憤了。
怎麼辦才好呢?梁恩雅思索了許久,突然靈光一現:何不開一家失戀紀念館呢?把那些泛著回憶光澤的東西鎖進透明的玻璃櫥櫃裏,懷念時看一看,或者拿出來嗅一嗅故人的氣息,再珍惜現在身邊所擁有的一切,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逃避回憶的人其實才是真正的傻瓜吧。就像她現在,有太多太滿的話想記錄下來。不容怠慢。因為這些都是活過的證據。
許多看上去不可思議或者不能實現的願望,我們可以賦予它們一個看上去更加虛無縹緲的名詞:夢想。每一天都有夢想在破滅,然而夢死夢還在。梁恩雅想,就算有一天兩手空空一無所有時,還可以對著藍天白雲振臂高呼:“我們還有閃閃的夢想!”
命名為紫薇苑的寢室樓樓下,那些五顏六色的植物在花壇裏宛如後宮中的女子般彼此爭芳鬥豔。那些寂寞又嬌美的花朵,是春天遺落的唇片。午後空氣微醺。女生折身倚靠在走廊的轉角,慵懶的姿態像一隻蘇格蘭折耳貓。
當恩雅興致勃勃地將這個開店的想法告訴家裏人時,父母表現得很不可思議,甚至還有一點點嗤之以鼻,老夫妻有史以來難得的一次默契十足地異口同聲道:“做這種生意恐怕是比向和尚賣梳子還要難吧!”反而是哥哥梁耀川卻在電話那端顯得格外欣喜,一直誇獎她遺傳了超人的基因才想得出這樣的妙招。
他甚至還說:“隻要向那些參觀或者寄存紀念物的顧客收取一點點費用,保證生意會很紅火的,現在的小孩子都是為愛而生的。”
哥哥梁耀川從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文字控,現在一家雜誌社當編輯。有時候他的執著會讓父母覺得是執迷不悟,比如住在一樓的母親在深夜拉開窗簾往上方探探身子,看到樓上窗口隱約流瀉出來的光亮時,會心疼地爬上旋轉樓梯,輕輕叩響他的房門站在門口說一句:“阿川,已經快零點了,早點睡覺吧!”
這樣的叮囑,住在哥哥隔壁的恩雅從懂事以來就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她也嘲笑過哥哥:平時不怎麼愛運動,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好像隨時一陣大風就能把他刮走,這樣看上去多沒安全感呀!外加一副深黑框眼鏡往他白皙的臉上一架,儼然一副《人間四月天》裏黃磊扮演的年輕時代徐誌摩大叔的樣子。不過讓她偶爾會犯暈的是,哥哥的女人緣其實從來都不差,並且有越來越好的趨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天蠍座的人都會具備一股強烈的神秘感和致命吸引力的緣故麼?又或者表麵呆板木訥的他,是以富於哲人的深邃氣質和詩人的浪漫品位源源不斷地釋放著能量呢。
她也捉摸不透。她冥思苦想出了幾個店名給要好的朋友們投票,最後人氣最高的還是很少女情懷的“浪漫滿屋”。他們認為,雖然那滿屋子的浪漫,都隻不過是為了紀念愛過的佐證和線索,然而,如果很明顯地掛出她最中意的“向來情深,奈何緣淺”這個昭彰著失戀的招牌,裏麵的客人一定會遭到熱戀中的人冷嘲熱諷的。
可是恩雅不這麼想,她覺得如果叫“浪漫滿屋”,肯定有很多不對門路的人以為這就是家普通的精品店、家居飾品店甚至奶茶店。所以她還是孤注一擲地用了“向來情深,奈何緣淺”,並且希望店子的口碑能越來越好,通過熟悉的人帶動顧客。
恩雅有一個極品前男友,分手的原因不是因為他不愛她,而是太愛她,處處管束她,一看到她和別的異性來往就高度緊張。如果哪天恩雅手機沒電而又QQ不在線,那麼她寢室的電話必然會在下一個小時內被打爆。好幾次她回到宿舍,室友們都一個個筋疲力盡而又苦不堪言地說:“我們三個集體強烈要求把電話線剪斷……”
這樣的愛,令人窒息。恩雅也想過,或許是因為男生從小父母離異的緣故吧,所以才如此沒有安全感。可是她不是神,無法以拯救的心態來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