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不解的皺眉,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端木棠沒再看她,舉步走上前去,站在那窗戶邊上,看著外麵零星飄落的碎雪,“這幾年,他變了許多,雖然我知道他初心未改,但事實上卻在很多事情上都走了極端。有時候,並不是因為他有知足的把握和信心一定可以全身而退,而是——”
他說著,頓了一下,眼底忽而泛起一抹苦澀的情緒,“他是把我當成了最後最萬不得已時候的退路了。就算不幸出了意外,他死了,那麼還有我,我可以繼續把他未完成的事情做完。”
殷述對端木岐說過的話是將信將疑的,總覺得他那樣的人,是不可能甘心做別人的棋子和墊腳石的。也許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信,卻唯有一個端木棠感同身受——
他知道,端木岐在他要走的那一條路上從來就不曾停止過,事實上卻又做了兩手準備。
“殿下您是不是太悲觀了?”那女人聞言,意外的愣了片刻,隨後就又心平氣和的展開一個笑容,“少主不準您在這個節骨眼上進京,就隻是為了您的安全考慮吧。”
“是麼?如果他真的隻把我的安全放在第一位,那這麼些年,你們追隨他,還能做到這樣的義無反顧嗎?”端木棠諷刺說道。
如果追隨的是一個隻注重親情和微末人情的主子,那麼這麼多年裏,他們甘冒奇險,步步為營走過來的一路上要多承擔多少的風險?
一個隻看重親情的主子,根本就是靠不住的。
那女人被他問住,一時啞然,臉色不自在的變了變,半晌,方才有些挫敗和悵惘的歎了口氣,“卻是我想岔了。”
“他是我哥,沒人會比我更了解他的。”端木棠並不和她計較,那神情語氣都越發苦澀的又歎了口氣。
他沉吟著,下一刻忽而突發奇想,忖道:“你說——如果我死了,他是不是就能收收心了?”
他死了,就會斷了端木岐的後路。
他籌謀多年大業後繼無人,釜底抽薪的情況下,端木岐也就隻能拋開所有的私心和猶豫,一直一往無前的走下去了吧?
“未必吧!”那女人勾唇笑了笑,不見輕浮,也不見怎樣的挑釁,“在少主的心裏,您的分量可不見得能抵得過那位宋四小姐,他對那位四小姐都能狠得下心腸,更何況是您?”
與其說端木岐是對宋楚兮狠下了心,倒不如說他是對他自己下了狠心更妥帖些。
說到最後,那女人的神情之中就略帶了幾分調侃之意。
如果說端木棠有什麼事是不能忍的,那就是他絕對容忍不了有人拿他唯一的親哥來調侃打趣。
他的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觸及他眼底的眸光,那女人便是變色微微一僵,“是屬下逾矩了,我——”
端木棠冷冷的看著她,最後倒也沒計較,隻道:“是我哥讓你來看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