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門,天京城內的街道上白雪茫茫,空無一人。
她一人策馬奔走在空曠的街道上,眼睛也不知道是被陽光刺激的,還是被風雪給擋住了,一直都覺得十分難受。
這一條路,她幾乎可以說是跋涉過去的,不在乎距離的遠近,而是想著隱藏在這條路盡頭裏的真相,便會覺得腳下的每一步路都走的異常艱難。
她從來就知道端木岐有事瞞著她,卻沒有想到整個端木家本身居然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
這一刻,她沒心思去計較端木岐對她的欺騙和隱瞞,卻隻越發為了宋太後的處境和下場而覺得憤怒和心酸。
那個女人,明明一生睿智,卻唯獨在情之一字上——
太蠢也太傻了。
“宋四小姐?”見她打馬過來,驛館的守衛明顯意外,一直到她在門前下了馬才認出她來,過去幫忙牽馬。
宋楚兮什麼也沒說,把馬鞭一摔就大步往裏走。
這個驛館就是兩年前她陪端木岐進京時候住的那一個,對立麵的格局布置她都一清二楚。
輕車熟路的穿過花園,迎麵長城卻剛好埋頭從一個院子裏出來。
見她突然到訪,長城明顯沒有想到,直接愣在了當場。
“他在哪裏?”宋楚兮問道。
長城一個激靈,宋楚兮卻根本就等不得他回答,直接一把推開他進了院子。
這樣冷的天氣裏,正屋的大門居然也沒有關,一眼看去,擺在屋子正中的兩個火盆裏正燃著炭火。
外麵的雪自高處飄落,在那屋子前麵被屋子裏的熱氣一烘,直接就融成了水,淅淅瀝瀝的自房簷上往下墜落。
屋裏屋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境界。
宋楚兮直接衝進去。
端木岐坐在榻上跟自己下棋,眼前的棋盤邊上擺著個熏著厚重檀香味道的小鼎,煙霧嫋嫋,宋楚兮闖進去的一瞬間,就被熏的險些窒息。
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屋子裏總愛熏味道特別濃烈的香料。那時候她感覺已經習慣了,可是分開一段時間之後又會猛然發現自己居然還是和他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宋楚兮闖進來的太過突兀,端木岐抬頭看過來,定定的看著她肩上厚厚的一層積雪迅速的消融掉,招呼道:“你不冷嗎?過來取暖。”
宋楚兮的心情疲憊,此刻是半點也沒心情同他再周旋下去了。
端木岐又伸手往甕裏去取棋子的手,她已經一個箭步衝過去,橫手往那瓷甕的上麵一擋。
端木岐的手指一頓,然後,卻並未退縮,而是一點一點繼續緩慢的落下,用手掌,輕輕覆在她冰冷的五指上。
他的掌心溫熱,帶著她一直以來都熟悉的溫度,那溫度,從冰冷的指尖瞬間湧遍全身,宋楚兮隻覺得被刺激的眼眶發熱。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突然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溫暖之中都夾帶著種種酸澀的諷刺,胸口裏更是有什麼東西沸騰了起來,仿佛隨時隨地都要控製不住的將她此刻勉強維持的理智衝垮至飄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