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她現在對殷紹恨成那樣,就算隻衝著他們兩個之間多年來的情分,隻要他肯解釋,她也未必就會翻臉同他計較。
可是——
就算她不計較,他卻永遠都不能心安理得,因為就算找出再怎麼樣天花亂墜的借口推脫,也依舊改變不了他趁人之危的事實。
那個時候他怎麼了?是真的氣瘋了吧?
他唯一一次那麼在乎喜歡一個女子,那是自己用心的嗬護,連碰觸一下都要小心翼翼的琉璃寶貝,卻要被人用那樣齷齪的手段暗算毀棄?在將她搶在懷裏的那一刻,心中突然怒焰滔天,痛恨自己當年的一念之差,也悔了那一次不得已的陰錯陽差。於是在她神誌不清伏倒在他懷裏的時候,他便突然失去了理智。
那時候,他想,荒唐就荒唐吧,那樣她對他視而不見又敬而遠之的日子他再也不要忍了,就算她不願意,他也要不惜一切的將她要回身邊來,就算毀天滅地也在所不惜。可是他卻低估了淳貴妃和安意茹那兩個女人心狠手辣的程度,她們在對她下了頂級春毒的同時還下了別的慢性毒。那時候他隻以為幕後黑手就是淳貴妃,直接就對那女人下了手,而等到發現她情況有異的時候,淳貴妃已經被皇帝賜死,可是翻遍了她宮中遺物,卻什麼線索也沒有,也是到了那時候他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在淳貴妃的背後應該還有她的一個同謀。
是直到了現在,他都還想不起來將她再送回殷紹身邊去的時候自己是一種怎樣的心情,隻覺得心髒被抽空了一樣,整個人都恍惚的厲害,仿佛是走在遍地烈火的修羅場上,腳下的每一步路都踩踏在尖銳的刀鋒上。
他,對他這一生視若珍寶的女人做了最齷齪無恥的事情,並且漸漸地,連坦誠的勇氣都沒有了……
比起殷紹,其實他才是最虛偽和卑鄙的那個人吧?偏偏現在還要做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樣,拚命拚命的試圖挽回什麼。
殷湛兀自笑的嘲諷。
他是個心氣兒很高的人,可偏偏在有關宋楚兮的事情上一再的出岔子,受挫。衛恒其實是能想象得到他此時的心情的,想要勸兩句卻又覺得無從說起,最後,便隻歎息著退了出去。
城西,驛館。
寒冬臘月,端木岐卻大敞了窗戶,側臥在床前的一張美人榻上自斟自酌的對著天空賞景。
當那一朵兩粒的煙火在天際炸開的時候,他便嘖嘖稱讚的咂咂嘴,“今夜這帝京皇城裏唱的戲,真是高潮迭起,這會兒外麵肯定精彩紛呈啊。”
殷紹和殷梁兄弟的互掐終於演化到了白日化的截斷,殷湛再橫插一腳進去,想想都覺得激蕩人心。
“太子和懷王彼此孤注一擲的時候都還不忘了順帶著捅上宣王一刀,不過懷王被太子逼急了,已經顧不上了,太子的人——應該也馬上要被引到這邊來了。”長城把各方麵最新的消息一一對他稟明,斟酌良久,終還是忍不住道出心中困惑,“少主,這整個晚上四小姐那裏都是宣王在出麵主持大局,讓他們之間越走越近,您明知道不是好事怎麼也不設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