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隻到一半,唇角緩緩勾起的那一個弧度就帶了種詭異的叫人心裏發冷的味道。
程妡的腦子裏亂糟糟的,突然就六神無主了起來。
因為她站在麵前,殷湛就有些不高興,索性便站起來,踱步到一旁,“本王也是個有話就喜歡開門見山的人,你程家提出的議親請求我答應了,你既然來了,那就也給本王一句明白話——你到底配不配合?”
程妡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視線更是胡亂的四處亂飄而找不到落點。
她一直以為皇帝會允了這門婚事,就是為了扣住了她,用以牽製齊國公府的勢力的,但是聽殷湛這話卻發現皇帝的目的居然遠不止如此。
在那一瞬間,心思轉了千百回之後,程妡終於還是艱難道出了自己的判斷,“他是想利用我做跳板,然後借你的手拿回我父親手中的兵權?”
“你們程家駐守西疆這麼多年,眼見著已經在那邊紮了根,連回朝一趟都刻意小心的提防他,程家的子弟這幾年更是鮮有進京的了。你們是懷揣了一份小心,怕被他奪權暗算,可是這種種的舉動落在他的眼裏會是什麼樣的效果,難道你們就預測不到嗎?”殷湛負手而立,語氣雖然平靜,卻是針針見血。
他也不管此刻程妡是如何恐慌又混亂的一副表情,隻就鄙夷說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齊國公難道不懂嗎?本王能夠理解,這麼多年,他一直牢牢把握手中的兵權不放,就是為了用以保全自己的性命和地位的,他這樣做,若是父皇在時,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他卻忘了,咱們如今的這位皇上卻是個心思狹隘又多疑的人。他這自保之舉,落在皇上的眼裏卻反而成了擁兵自重了。”
“我父親對朝廷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這些道理,其實程妡都是知道的,她不禁大聲的辯駁。
“晚了!”殷湛卻是毫不留情的打破她心中幻想,“這些話你同本王來說已經沒有用了,他已經不再信任齊國公了,否則也不會交代了這麼一件差事給本王。你區區一介女子,本王也不屑於同你做戲,所以就明白的同你說了。齊國公手中的兵權,本王是拿定了的,你願意配合,那麼本王可以保證無論將來齊國公府其他人的下場如何,至少本王不會動你。你若是不肯——”
他說著,就冷笑了一聲,回首一抬下巴,指向了門口的方向,“大門在那裏。你可以繼續選擇自欺欺人,隻當是對這一切都全不知情,繼續做的戲,也可以想辦法盡快返回西疆去給齊國公通風報信,本王也不會阻你。”
程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因為驚懼,臉上顏色已經慘白一片。
她神色矛盾的不住用力的攥著手心,卻還是狐疑不定的防備著殷湛,“據我所知,你和皇上之間的關係一直就不和睦的,就算他要懷疑我們程家——恕我直言,我卻覺得以宣王殿下您的性情,是犯不著拿出自己的王妃之位做籌碼,這樣勞心勞力的替他效忠的。當初他的這個帝位本就是從您手裏搶走的,我雖不知道那時候到底都發生了什麼,可難道這不是這些年來王爺您和皇上之間關係一度緊張的症結所在?”
所有人都不會想到這個皇位是殷湛自己放棄的,所有人都覺得他和皇帝之間因為這個皇位的歸屬心結已深。
殷湛自是犯不著和她解釋什麼,“你隻管做你該做的決定就好,至於旁的事,就不需要操心了。”
程妡其實很清楚,從她進京的那一天開始就等於半個脖子放在了皇帝的屠刀之下,而現在殷湛又這麼赤裸裸的把皇帝的意圖剖析給她知道了,這種危機感那一瞬間就幾乎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隻要我答應配合你們把這場戲做完,給你製造契機拿回我父親手裏的兵權,你就能保證我的安全?”最後咬咬牙,程妡再次確認道。
“本王言出必果。”
這種情況下,程妡幾乎是完全沒的選的。
她的手心裏,隱隱冒了汗,捏著掌心權衡了好一會兒,卻又忽而冷笑著看向了殷湛站在那裏的背影道:“就算我答應了會配合你,可是現在的當務之急,王爺您好像更應該先去把那位宋四小姐安撫住,她可是揚言絕對不會看著皇上促成你我之間的這門婚事的。”
如果是宋楚兮攪局或是逼著殷湛放棄了這次的計劃,那就和她沒有關係了。
如果殷湛真將那女子放在心上了,這件事就應該還有回旋的餘地,畢竟之前有過接觸,程妡看的出來,宋楚兮那個性強勢又霸道,如果她是真的有心,那就絕對不該允許殷湛把這個宣王妃的名分許給了別人,哪怕是一個虛銜也不行。
程妡賭上了所有,緊張又戒備的死死盯著殷湛。
“本王的私事,用不著她來指手畫腳。”殷湛卻是這樣說道,語氣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