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宋家覆滅之後,宋楚兮就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女,皇帝自然不會再將她當回事,隻要殷述那時候出麵要人,多半皇帝順手也就賜了他了。
何旭的話,其實是合情合理的。
殷述回頭看了他一眼,突然就笑了,揶揄道:“這話其實從我讓你準備出京的時候你就想要說了吧?”
那個時候,的確何旭就已經想要勸他了。
何旭的臉色越發尷尬了起來,垂首下去道:“是!”
殷述莞爾,也沒再追問,最後還是何旭自己尷尬的主動說道:“那時候屬下沒說,是因為知道勸不住您!”
殷述這熊孩子,其實也是很有主見的,尤其是何旭和何鵬跟著他這幾年,更是知道他其實很有些說一不二的脾氣的。
殷述看著他窘迫不已的表情,就越發眼眸明媚的笑了起來。
他重又移回了目光,低頭去擺弄那盆栽的葉子,似是對那盆栽很感興趣的樣子。
何旭等了片刻,沒等到他的後話,就又再度神色凝重的開口道:“殿下,您其實比屬下們都更明白,這一次不該意氣用事走這一步的。這件事之後,您勢必要引發陛下的注意和不滿,萬一影響到——”
“何旭!”殷述突然抬手,製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不知不覺中,這熊孩子臉上不怎麼正經的表情已經消失不見,他的那張還顯得有些稚嫩的臉,在無所表情的時候,竟然也將那線條輪廓襯托出幾分剛毅來。
他一直沒有回頭,隻是靜默的盯著眼前那盆栽鮮嫩的葉子,許久,方才聲音平靜的開口道:“這是兩回事!”
“殿下說什麼?”何旭一時不解。
“我要做的事,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更不可能退縮或者改變,可是——”殷述道,他的語氣,出奇的平和冷靜,這冷靜之中又帶了點莫名的堅毅,“我不想隻為了那件事,就完全放棄了我自己。這些年,我一直隱忍籌謀,那是因為去做那件事是我身為人子應該擔負的責任。可是今天我來南塘卻是因為我心所向,你明白嗎?明知道阿楚她身處險境,如果不過來看她一眼,我不放心。如果我現在就隻是冷眼旁觀,哪怕能夠確信她最終必定無恙,那樣我自己就首先會覺得自己不是個可靠之人。”
他是皇室之中長大的孩子,從來就不可能是單純無憂的,但偏偏在這件事上,他是任性而為的,不計後果,也暫時把自己的立場從大局之內抽了出來。
何旭有些不能明白他的話,在他看來,就算宋楚兮在南塘受困,也不會有所損傷,但殷述現在這樣做,卻是明顯與大局無益的。
他擰了眉頭不說話。
殷述斜睨他一眼,唇角就又彎起一抹平和的笑容道:“如果在做成那件事之前,首先便要我放棄了自己的本心,如果連一件我本是由心而發想要去做的事都要受到製約,這樣的不得自由,這樣的身不由己,我還去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