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被他問住了。
端木岐就又聳聳肩,鄙夷的冷笑出聲,“嶽青陽他是太不識趣了,明知道你的用心良苦,卻居然還想要把楚兒帶出城去,就這樣不遺餘力的壞你的計劃。他實在是太難操縱了,而且他今天既然敢不顧你的立場放了楚兒走,將來有一天保不準就會把咱們所有的秘密都說出來,那樣一來,就更麻煩了。你是真的惱羞成怒了吧?也當然,你的確是有惱羞成怒的理由,所有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直接一咬牙將他封了口,永絕後患好了。”
端木岐的話,字字句句都帶了揶揄的味道,越是這樣,在老夫人聽起來就越是覺得刺耳。
她突然衝上來,提劍就朝端木岐胸口刺去。
端木岐的目光微微一凜,足尖點地,提了點力氣,急速後退,隨後他一側身,居然真就輕而易舉的避開了老夫人殺氣沸騰又失控之下的一招,側身躲避的同時,兩指捏住了老夫人的脈門。
老夫人殺意沸騰的一招被他死死的封住了,大為意外之餘,不由錯愕的抬頭看向了他。
這個時候,端木岐的目光已經在一瞬間變得冰涼無比。
他看著老夫人,紅唇微啟,字字緩慢道:“上回我就警告過你,你對我不敬,那是最後一次,你不長記性?”
說話間,他的指下稍稍用力,老夫人立刻就疼出了一頭的冷汗。
隻是這會兒她的心思起伏不定,一時間便咬緊了牙關不吭聲。
端木岐看她一眼,輕描淡寫的往外一推,就將她推出去兩步開外。
老夫人的身子不穩,連著到退出去好幾步,她幾乎是有些失魂落魄的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端木岐的武功是她教導出來的,曾經他說青出於藍,但畢竟是差了差不三十年的修為,就算她的資質再差——
現在,居然是隻在兩招之內就被他打壓的全無還手之力?
這一個晚上之內連番受挫,老夫人已然是有些失魂落魄了起來。
端木岐冷眼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樣子,再次開口說道:“做了就做了,你既然敢做,就又有什麼懼怕承認的?橫豎死人是不會說話的,而且就算將來到了九泉之下,嶽青陽也未必就有那個心情等著再質問你什麼。現在一切如你所願,唯一對咱們的事情知根知底的嶽青陽已經被你親自給滅了口了,從此以後,你也大可以高枕無憂了不是嗎?”
端木岐說完,就不再理她,拍了拍袖口大步離開。
老夫人站在那裏,聽到他的腳步聲,突然如夢初醒,搶著追出來兩步,衝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道:“你說的不是真的,那都不是真的,不是我殺了那個孩子的,不是的!不是我!那不是我——”
她說著,突然就抱住了腦袋跪了下去,再也顧不得什麼形象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是她殺了嶽青陽!
她太了解那個孩子了,他既然是鐵了心的要帶宋楚兮脫困,那麼就勢必要盡全力,他們祖孫兩個心有靈犀,她知道他的想法,她也知道他的,那個時候他是明知道她就藏在城門樓上的,卻是故意的自投羅網,而她——
根本也就是存了必殺之心的。
宋楚兮不能死!那個小賤人還不能死!可是那個小賤人分明是該死的啊!如果不是為了那個小賤人,她怎麼會需要這樣的舍棄了青陽?
其實在她淩空刺下那一劍的時候,老夫人的腦中突然就回想起了那天嶽青陽去找她,有史以來第一次與她據理力爭時候的情形,那天他要走的時候,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喚了她一聲“祖母!”
那一聲,那時候她都沒心情細品,現在想來,那卻是那個孩子留給她的最後的遺言了。
他這一生,都活在身不由己的不如意中,而最後——
居然得要借由她這個親祖母的手來尋得最後的解脫。
他根本就是從一開始就沒準備過要活著離開的,他根本就沒有想想過要活著的,她到底是做了什麼,能將自己的親骨肉逼迫到了這樣的地步?
“不!我沒錯!我沒有錯!”老夫人突然又抬起頭,衝著端木岐的背影大聲的嘶吼,“錯的是你!是你背棄了自己的初衷,是你背棄了自己的祖宗——”
她的話,也隻是喊到了一半,然後就又撕心裂肺的仰天長嘯,“青陽——啊——青陽——”
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那個為了不叫她為難,為了不給她最後的背叛寧願以身赴死的少年……
老夫人的哭聲驚天動地,但在這裏夜色中淒厲非常,有如鬼哭。
她咆哮著一遍一遍的嚷著嶽青陽的名字,後麵聲音又逐漸的低弱下去,哽咽著,目光猙獰的咬牙切齒的詛咒,“賤人!賤人!都是那個賤人!”
端木岐看都懶得看她一眼的上了馬,剛要回府,卻見城門方向有人策馬飛奔而來。
他的心口,突然劇烈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