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遊(1 / 3)

秋末的寒風冷冽,荒原上寂靜一片,遠處那棵掛花樹立在坡上,周遭不見其他植被,就這麼靜立了好多個年頭。

秦夕記得那時候韓小晗還在他身畔,指著這棵樹,轉頭對他說,瞧,這就叫蕭瑟。

幾天後,韓小晗考上了浙大,和他在高鐵站告別,她的眼神清澈,區別於家鄉的荒蕪寂寥,是那樣的春光明媚,帶著沁入心田的暖意,他們細語,擁抱,告別。

韓小晗走時送他了一塊手表,地攤貨,少女的粉紅色,還是一隻hello kitty,出於男人的尊嚴,秦夕從未戴過,隻是讓它安靜的呆在自己的褲兜裏。

秦夕皺了皺鼻子,試圖尋得一絲桂花香味。但桂花開的短暫,它總過時不候,那麼高冷。

日落西頭,秦夕望了最後一眼那棵樹,騎上了自行車。在鄉間小路上,一路的冷風無孔不入,他凍得瑟瑟發抖,他眯著眼,加快了速度,想早些擺脫這種酷刑。

小路前方有一個身影,扛著鋤頭步履蹣跚的走著,聽見自行車的聲響,轉過頭來,是一張布滿了年歲的模樣,刀痕般的皺紋刻在臉上,滿頭的白發夾著幾根不屈歲月的黑色,一望看是秦夕,就咧嘴笑了笑:“喲,小夕回家了啊。”

秦夕在老人身旁停下了車,揉了揉凍得發紅的眼:“是啊,二爺是田裏剛回來麼?”

老人把鋤頭放下,挺了挺腰,笑說:“看了看帳裏的菜,怕有漏風,菜可扛不住冬的。”

秦夕把鋤頭從二爺手上接了過來,說:“來,二爺,我送您回家,不然走要走多久,快六點了。”

二爺擺擺手:“不用不用,我走走過去也是...”

秦夕抓住了他的手,打斷道:“沒事,我騎慢些不危險。”

二爺推辭不過,最後還是上了秦夕的車。坐在後座上的二爺,一手抓著秦夕的衣腳,一手拿著鋤頭,吧唧著嘴,一雙渾濁的眼睛望著遠方,若有所思,片刻後忽然說:“小夕啊,沒考上大學,你接下來怎麼打算的啊。”

秦夕愣了下,又笑笑說:“啊,就打算去城裏學一門手藝,我聽他們說開挖掘機賺的多些,前幾天拖二舅聯係了一個老師傅。”

二爺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你啊,一直都是個好孩子,勤快又懂事,平常村裏人都說你成績好,怎麼就會在考試前又生那麼一場大病呢。”

秦夕哈哈大笑:“可能是老天故意的吧,看我不像是個讀大學的苗子,去年考試我生病錯過了,今年補考又生病了,兩年了,我算是怕了。”

二爺心疼地拍了拍秦夕的肩膀:“早些學出門手藝也好,咱們村裏的孩子早當家,雖然說你家裏就你一個人,你二舅家又不是什麼好人,可以後啊,你也要像個大人模樣了,要為自己做打算。”

“哎。”

秦夕應了一聲,二爺欣慰地點點頭。太陽落下,餘暉當中一滴水珠,隨風劃過,落在草地上,悄無聲息。

秦夕在村頭放下了二爺,又騎著自行車在村中穿梭了十幾分鍾,終於回到了自己家。秦夕的家隻有一層,破舊的房牆是黃泥磚頭搭成的,上麵爬滿了青苔,一扇鐵門鏽跡斑斑,與周圍三四層樓的民房仿佛是一堆跑車中開進了一輛破三輪的對比。

隔壁是秦夕二舅家的房子,此時亮著燈,家裏的小表弟叫嚷著,隔著圍牆,也擋不住舅媽的聲音,像是二舅又喝醉了,正在被罵。

他們已經吃過晚飯了,秦夕苦澀地笑了笑,拿出鑰匙打開了門,房內空蕩蕩的,所有擺設都是像上個世紀的生活品,隻有一個客廳和兩間臥室,還有一間是廁所和廚房共用的,秦夕進屋開了燈,對著牆壁上一男一女的照片輕聲說:“爸媽,我回來了。”

村內犬吠不斷,時不時傳出小孩的啼哭聲。七點了,秦夕煮了一碗泡麵,坐在桌子上,一邊看著書,一邊吃著,家裏沒有電視,他唯一打發時間的方式就是看書。前些天有一個集團下鄉做活動,說是要在村子裏做一項開發項目,先是捐給了村裏許多的書,不過想來也是,這叫龍山鎮的村子也並非是很窮困,算得上的十裏八鄉最為富裕的村落了,要真說缺點什麼,恐怕就秦夕這一戶人家什麼都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