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個周末,秋天的周末。房東驅車去他伯父家拿大閘蟹,我則在家刷鍋洗薑,準備吃蟹工具。
一應俱全後,我搬了個板凳坐在門口,一邊扒毛豆,一邊望眼欲穿地等著大閘蟹駕臨。
一直等到天擦黑了,房東才回來。幸虧有毛豆支撐,否則我跟“你媽貴姓”早餓得互吸骨髓了。
“你媽貴姓”搶過它東哥手裏的盒子,連咬帶撕,裏麵突然傳來一聲“喵”的叫聲。“你媽貴姓”“嗷”的一聲,摔了盒子就跳上了它東哥的脖頸:“什麼情況,什麼情況?大閘蟹怎麼會叫!”
“叫也不應該是這聲啊,難道是蟹跟貓的雜交新品種?”我很有求知欲地上去翻那個盒子。
一打開,裏麵是一隻髒兮兮的小花貓,不到兩隻巴掌大,看著楚楚可憐。
“螃蟹呢?”我跟“你媽貴姓”同時發出了最關心的質問。
房東這才從身後拿出一個塑料袋,裏麵是已經蒸好的螃蟹,雖然有點涼了,但我跟“你媽貴姓”還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房東倒了半包牛奶,在微波爐裏熱了,端給小貓喝。他就蹲在旁邊,眼神溫柔地看著小貓,時不時伸出手來,用他那潔癖患者的玉手撫摸著小貓髒兮兮的後脖頸。
我一邊啃著螃蟹,一邊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突然開口道:“哼,是個小公貓吧,看你……”
房東直接一個shut up的眼神掃了過來。我話還沒說完,就“嗷”的一聲被拍在了後腦勺上。唉,我揉著痛處,唱起了世界名曲詠歎調:“你可知驕傲不是我真姓,我離開你太久了玻璃心……”
房東打定主意要收養這隻流浪貓。“你媽貴姓”臉色很差:“有我跟欠安還不知足,養什麼貓,你們人類就是貪心不足……”
“你們這種沒血的手感不好,還是熱血的物種更萌一些。”當著房東的麵,我如此寬慰男寵。房東一走開,我就湊在“你媽貴姓”耳邊道:“吃醋不要吃得這麼明顯,跟我多學學,請瞻仰……”
“既然要養它,就給它起個名字吧。”我清清嗓子,大聲對房東說。
“嗯。”房東對此沒有異議。
於是我齋戒沐浴,無比鄭重地寫好了三個名字在三張紙上,然後用九陰白骨爪把它們揉成了紙團,“抽啥是啥,一抓定終身。開始吧,祝你好運。”後半句是對著貓說的。
房東一看就是勉強配合遊戲,敷衍地隨便拿了一個。打開一看:糖尿病。
“嘖嘖。”我假惺惺道,“這就是太隨意的下場。抓鬮要虔誠,否則怎麼能抓到好鬮呢?”
“不行,換一個!”房東果斷耍賴皮。
“耍賴啊,都說好抽啥是啥的,糖尿病挺好的,一看就是富貴命。”我安慰道。
“不行!”房東堅持。
好吧,我也心軟了,想想看,你說要是哪天貓丟了,讓他一個玉樹臨風的帥哥,在大街上一邊搜尋一邊叫道:病啊,病……你說讓他這樣的賣臉教人士如何自處,情何以堪?
“好吧,法外施恩,那你再抽一個吧。說好最後一次機會了啊!”我把剩下的兩個紙團來回倒騰。
房東沉思了半晌,才鄭重地抓起了右邊的那顆紙團。一打開,“甲亢”兩個大字赫然紙上。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恭喜你,這是一個上上簽啊,施主。”我正經地說道,“我就說虔誠好使吧!”
“你玩我吧?”房東沒哭反倒瞪眼了,“那個拿來我看!”
“不行,這個殺傷力太大,對你身體無益。”我一邊躲避一邊規勸。
但架不住人類太多疑太逆反,房東捉住我,從我手裏搶走了最後一個紙團。
阿彌陀佛。我趕緊盤腿坐在地上,這樣一會兒被踹飛時底盤低,飛行能穩一些。
房東打開最後一張紙團,“尖銳濕疣”四個大字刺瞎了他的鈦合金。
“我都說‘甲亢’是一個上上簽了,你還不信。”我找補道。
“甲亢”的主人對我怒目而視,示意我自動消音,否則他就當但求速死給處理了。
看著房東把“甲亢”抱進浴室洗澡,門一關上,我跟“你媽貴姓”就互瞟一眼,同時露出了猥瑣的奸笑。
“主人,我現在終於相信你了,我這名字是你精心給起的,福祿雙全。”“你媽貴姓”抱著我的小腿,巴結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