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太後娘娘,看似溫柔和善,實則是最有謀智的,對後宮前朝之事最是看得清楚通透,否則絕不能在舉世混亂之時將寂寂無名的代王推上至高無上的皇位,使之握權天下,這位太後娘娘在眼裏最揉不得沙子的呂雉的掌控下還能安然無恙數十年直至呂氏一族覆滅,顯然絕非凡輩。
今天這位太後能問出這個問題,絕非試探,而是質問,對於張容瑾在竇皇後處所說的全部,想必這位太後娘娘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此番回答若與在皇後處所說不同,隻怕是難過這一關。
可她一旦將此般言論在這位太後麵前說出口,她逆轉翻盤掩蓋此事的可能便會變得更小。
恰此時,一個人步入殿中,
張容瑾抬眸看過去。
晁禮單手捧著一卷軸,溫和地笑道,
“姨奶奶此卷修補甚難,隻怕是要給孫兒多些時日了。”
薄後聞言笑了,
“這畫卷不急,你進來時竟未見座上有客,亦不打聲招呼。”
晁禮的視線緩緩轉到張容瑾身上,輕笑道,
“張小姐,張小姐如今身子可是已無恙了。”
張容瑾道,
“已無大礙,謝晁公子關心。”
薄後看著兩人,笑道,
“禮兒,姨奶奶方才還在與張家姑娘說著你,你便出現了。”
張容瑾垂眸,姨奶奶——
她之前倒未曾知曉過晁禮與太後之間還有如此一層關係。隻是如今,她該如何圓這個謊?
晁禮輕笑道,
“姨奶奶方才說了孫兒什麼?”
張容瑾手心已微微出了汗。
薄後道,
“你這小猢猻,還是問張家姑娘去吧。”
晁禮與薄後同時看向張容瑾,張容瑾手心出了汗,麵上卻故作幾分羞赫,低著頭,掩著自己眸間的不安,
“方才…方才太後娘娘是在問,問我可是…”
一個太監在晁禮耳邊耳語兩聲,晁禮的麵色微微變化,卻一瞬,便是笑了起來,對薄後道,
“姨奶奶,您這可就是欺負人了,這樣的事情你讓姑娘家怎麼說出口呢?”
張容瑾抬眸看向晁禮,眸中詫異。他這是在幫她解圍?
薄後聞言,看向張容瑾,見她看著晁禮,
“那看來便是真的了。”
薄後放下手中的珠串,
“哀家乏了,禮兒,你帶著容瑾四處走走吧,她受了傷一直未曾在宮中走走逛逛,你帶她走走,也好叫她散散心。”
晁禮將畫軸交給太監,道,
“是。”
宮人扶著薄後的手下了台階,向內殿而去。
張容瑾看向晁禮。
一陌宮牆柳漾漾煙青,張容瑾與晁禮緩行於宮道上,
張容瑾道,
“多謝晁公子替我解圍,想來那不過是訛傳,竟傳到了太後娘娘耳朵裏,當不得真的。”
晁禮笑,麵色溫柔而隨和,
“無礙,想來是姨奶奶盼我娶妻心切,故而對一些流言蜚語也想知道真假,倒累張小姐被此言驚著了。”
張容瑾垂眸,抿了抿唇,若真是流言蜚語,隻怕太後並不會輕易聽信,可這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自然有太後耳目一五一十地告知太後。此番,確實是她連累了晁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