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後。
東月國皇宮,琉璃潑金,朱門紅牆。殿宇林立,氣勢恢宏。
宮門之外月牙城內,花紅柳綠,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這東月國的皇城——月牙城,常年都是人流如水,夜如白晝。隻是今日,似乎更為繁華和躁動。川流不息的人群車馬,形形色色,將這方圓不過十裏的月牙城塞得滿滿。
鬧市一角,春色旖旎。
“小姐,快醒醒,快醒醒。”
一個光景不過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跪在雕花梨木的繡床邊,半拉開如雪絲質帷幔,輕輕急急呼喚著床上夢魘纏身的人兒。
隻見這床上人兒,通身雪白,膚若凝脂,青絲近乎垂地。此時眉黛緊蹙,略微泛白的薄唇微張,光潔素額上布滿細汗。似在夢中呼喚什麼,卻讓旁人一句也聽不明白。
小丫頭不停輕晃著從香被中露出的半截藕臂。
床上的人兒這才迷迷糊糊睜開了眼,她似有些微慍,來人擾了她的夢,想要發作,卻瞧見床邊伏著的,是她那淚眼朦朧泣不成聲的貼身丫鬟巧巧。不用多想,一定又是她做夢驚著旁人了。
顧夏白本還犯著困,瞥見眼前這模樣,頓時清醒了不少,隻覺好笑。
“噗。。。你這小丫頭,隻是做了個夢,何必大驚小怪,看把你急的。快起來,別哭了。”說罷,夏白從金絲繡枕下拉出一方粉帕,輕輕拭去了小丫頭眼角的淚痕。
小丫頭破涕為笑,羞赧道:“小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嘻嘻~那巧巧這就去給您去準備洗漱和早點啦。”
“嗯,去吧去吧。”夏白朝巧巧揮了揮手,打了個早起的哈欠,懶懶應道。
巧巧吸吸鼻子,麻利起身,輕快地小跑了出去,出到門口,不忘轉身將門輕掩好。
待屋內隻剩獨自一人時,夏白的思緒開始恍惚了起來。
十年了,為何總是同樣的夢境?
夢境裏,白霧繚繞,恍若太虛。幽幽山穀之中,開滿遍地斑斕的花朵,將她緊緊環抱。一個少年的聲音,溫暖卻不真實,總在她的身前不停回蕩。
“小不點,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待她伸手要去抓住那人的衣袂時,山穀之中隻剩下一地枯草,還有她落寞膽怯的心。
夏白不由地心一緊,杏目望向了窗欞上滲進屋內的春光,地上斑駁的影子織成一張網,網住了她的心。
夢中人是誰?她,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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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滂沱雨夜。
年幼女童在昏迷中,被拋棄在了藏嬌閣後院門口。
若不是廚娘阿英把她抱回院內,給她請了城內最好的郎中杜大夫,隻怕淋了雨高燒退不下的她要小命不保。若是被歹人擄走,賣予不三不四之人,她下半生要如何過活?
隻是,還能有什麼不三不四之人呢,這藏嬌閣本就是這些人最愛出沒的地方,月牙城最大的尋歡之地,再沒有比這更糟糕的去處了吧?
然而,命運總是愛戲弄人。
她既沒有遭受尋常流落女子的不白待遇,也沒有過著劈柴洗衣般下人該過的日子。
廚娘阿英把撿來的女孩兒拾掇整齊之後,便稟報給了顧氏。
這顧氏——顧玉枝,藏嬌閣的當家主事,雖是愛財,心腸卻不壞。她連夜趕到下人住所,借著閃爍的紅燭燈火,瞧仔細了這孩子。
隻見這女孩兒,約摸六七歲光景,模樣生的白淨乖巧,眉目分明,尤其是這露在背麵之外的一雙小足,輕盈纖細不足一握,著實可愛。
顧氏將這床上昏睡的女娃通身打量了一番,是個無可挑剔的好人兒。隻是說來奇怪,這白淨如玉的小足,左邊這隻足底竟天生帶著一枚花印字,像是長在了嫩肉之中,殷紅如血,形狀似蓮,好生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