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的空間，滿目都是蒼涼的灰白，耳邊隻有粗重的呼吸和緩慢的腳步聲，沒有風雪，空氣的溫度卻低到連血液都快凍結。
蕭璟被人緊緊裹在懷裏，臉貼在一張冰冷的胸膛上。她全身毫無知覺，連四肢的存在都感覺不到，超越人體承受極限的冷根本不是身上一層薄薄的男士防護服可以抵禦的。
她沙啞的聲音氣若遊絲地對晃動的人影說：“凱，好冷啊，我們是不是走不出去了。”
“小璟別怕……我們很快就能找到出口了……”隨著一個極輕的聲音，蕭璟視線清晰，浮現出熟悉的麵容。
男人努力勾起一抹笑，扯動臉上的肌肉落下一些冰渣，抱著蕭璟的胳膊摟得更緊了些。
蕭璟心頭湧起一股酸楚，意識到了什麼，卻又害怕說出口。她強迫自己相信男人的話，尋求安慰地將頭埋進男人頸窩輕輕蹭著。男人也將臉貼了過來，蕭璟發現他的皮膚像石頭一樣硬，溫度底得駭人。
鼻翼頓時一酸，她哽咽著強撐著笑道：“凍得鼻涕都流出來了吧？以前誰總笑話我像地鼠一樣，一到冬天就躲在基地裏頭不出來。”
頭頂傳來幾聲粗重的鼻息，蕭璟知道是那人在笑，可惜她看不到他臉上那雙笑得彎月一樣的眼睛。她想起以前熟悉的清晨，睜開的第一眼總能看到這張驅散她心中一切陰霾的笑容。
她雖然是媽媽撿來的孩子，可是她們的關係更甚於一般母女。還有基地裏的所有人，還有他……大家在一起的日子雖然艱苦還時刻都要提防變異植物的威脅，卻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
如果基地沒有被毀，蕭璟甚至覺得這樣的生活持續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
可是……已經沒有可是了……
眼淚從蕭璟眼眶裏湧出來，還沒落下就凝結成冰。她還沒有活夠，還不想死……
“…有機會取笑我……是不是…很開心？”吐出的霧氣模糊掉蕭璟的視線，說話的人體力已經快到極限，聲音氣若遊絲，沙啞得讓人覺得陌生。
蕭璟的眼淚落得更凶，凝在臉上刀割一樣疼。男人察覺到她的顫抖，低下頭，用下巴輕輕抵住她額頭，微微用力似是在證明一般。
“傻丫頭……我不會讓你死……一定……不會……”
似曾相識的保證讓蕭璟心中某處猛地往下一落，如同跌入深淵。她下意識地想去抓男人的手，卻抓了個空，再看周圍，隻有她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飛揚的風雪中。
視線陡然一轉，銀白的炫光中，男人的麵容赫然出現在一層結了霜花的玻璃牆後。
那是一張分外可怖的臉，血管猙獰地爬滿凍得發青的皮膚，唯有注視著她的目光依然溫柔。
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蕭璟胸口炸裂，疼得她無法呼吸跪倒在雪地中央。男人唇角僵硬的咧開一道弧度，笑容裏包含著絕望，還有欣慰？
蕭璟用力敲打玻璃牆，即便大聲嘶喊，凍啞的聲帶也根本發不出聲音。她看到男人同樣無聲的張合著嘴唇，奇怪的是她卻清楚他說的話。
“活下去……
等我來找你。”
……
“別走…
…
阿凱！”
蕭璟猛然睜開眼睛，明晃晃的太陽刺得她一陣眩暈，臉上已然濕漉漉的一片。
“活了就好，米漿總算沒白費。”一張臉湊過來將陽光擋住，過了好一會蕭璟的視線才清楚些。
約摸十五六歲的少女懷裏寶貝似的抱著一個破陶罐，手腕上透明的晶體手環折射著光，有些晃眼。
髒兮兮的淺栗色長發盤在頭頂，正居高臨下盯著蕭璟。仿若精心雕琢過的五官因憎惡而有些許扭曲，不過依然美得讓人豔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