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來到行李箱小屋邊,慢慢掀開那兩個登山包,如意半躺在裏麵,渾身不停顫抖著。
“我以為你死了。”她帶著哭腔啞著嗓子道。
富春筋疲力盡地笑了笑,從懷裏掏出那兩聽被體溫焐熱的午餐肉罐頭,開了一聽,遞給如意。如意怔了一下,伸出顫抖的手接過。
“哪來的?”
“站裏。”
如意顫聲問:“人呢?”
“沒人,就隻有一個站。”
起風了,倆人對視著。
“沒人……”如意看著手上的罐頭,喃喃道。
“是個廢棄的小站。吃吧。”
富春打開登山包,從裏麵翻出一條巧克力,自己撕開吃了一口,然後遞給如意。
如意吃了一口帶著富春體溫的午餐肉,看到他隻穿著裏麵那件衛衣,不禁黯然。那群賊鷗被午餐肉的氣味吸引,慢慢向他倆聚攏過來。
富春開了自己那聽罐頭,低頭吃著,故意不看那群聚攏過來的賊鷗。
於是賊鷗的膽子更大了,其中一隻走到了離富春僅一米不到的距離。富春轉身猛一撲,正把這隻大膽的賊鷗撲在懷裏。賊鷗狂怒地向他啄去,富春避開,一把摁住那隻賊鷗的腦袋,另一隻手抓住它的脖子,雙手反方向一擰,隻聽見喀喇一聲響,賊鷗被擰斷了脖子。
如意驚叫了一聲,富春提著賊鷗腦袋耷拉的屍體站起身,向著那群被嚇傻的賊鷗走去。
他抓著賊鷗的腦袋,用力將屍體向地麵摔去,啪啪啪幾下,賊鷗的血從屁股後濺了出來。
“來!”富春提著羽毛四散的屍體衝著那一群賊鷗喊。
嘩!整群賊鷗倉皇飛遠,這次它們被嚇壞了。
四周安靜下來。
如意看著這個男人手提著賊鷗的屍體,感到一陣恐懼。她望著富春將賊鷗的屍體遠遠擲去,噗一聲落在遠處雪地裏。
“這隻吃過人肉了,否則血可以喝。”富春道。
如意打了個哆嗦。
富春吃完午餐肉,打開行李箱和登山包,把裏麵的東西嘩啦全倒在地上,開始清點物品。
他拿過自己那個已經清空的登山包,開始往裏裝東西。
他在一堆物品中挑了好一會兒,最後挑了一把多功能瑞士軍刀塞進包裏,其餘的很多東西,電動剃須刀也好,高級單反相機也好,帶給俄羅斯前進站的昂貴琉璃禮物也好,他都扔了。
如意發現他凍得哆嗦,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件外衣。
“我們得過去,東西越少越好,路上得翻過六座山。”
富春接著把自己的一些厚襪子和內衣褲塞進包裏,想了想,又把行李箱的綁帶也塞進去。接著是一係列雜物,包括保暖水壺、一些藥品、洗漱包、毛巾等。猶豫了一下,他把在嚴寒中鋰電池罷工的筆記本電腦也扔了。他摸出一個鱷魚皮的大皮夾,裏麵是厚厚一遝美金,都是一百元麵額的。他抽出美金塞進衝鋒衣寬大的兜裏,皮夾扔了。
富春收拾完自己的登山包,開始收拾如意的。他解開繩子,嘩一聲把裏麵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開始挑選,把他認為沒用的都扔了,包括全套化妝品。但他還是把如意的內衣褲包括胸罩都塞進了自己那個包裏,如意臉紅了。
他翻開一本精裝版的《泰戈爾詩集》,正準備扔,如意忙道:“別……”
富春愣了一下,心想留什麼不好,留下個“輸”,真他媽晦氣。
他把書和一個旅行應急用的針線包塞進登山包裏,道:“你得理解,這一路裝備越少越好,站裏基本什麼都有,我得先把你弄過去,到時候再回來拿東西也行。”
如意望著自己嚴重外撇的左腿。
富春打開如意的那幾隻防水箱,發現裏麵盡是一些沒用的儀器,還有幾瓶酒精,他想了想,拿了一瓶放進包裏,其餘的都扔了。
“這些是幹嗎用的?”富春指指那堆儀器問。
“研究Aurora的。”
“歐羅拉是什麼?”
“是極光。Aurora是羅馬神話中的黎明女神。”
富春看著如意,他發現她說起歐羅拉時語氣很平靜,平靜得能讓人感到她的深沉。
富春把挑剩下的東西都放回箱子,扣上搭扣,拖到山腳下那個避風藏身的凹坑裏,然後把金發女孩的屍體一直拖到山腳下。
他背對著如意,偷偷脫下金發女孩的厚絨線帽子,戴在自己頭上,護住兩個已經被凍紫的耳朵。
如意別過頭去,裝作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