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清江環繞，猶如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鴻儒笑談，自是令人心神向往的隱世居所；一海升平，似錦繁華是求而不得的最後寧靜。
致知堂，她一襲簡單的書生袍，攏衣跪地，向端坐於中央的書院掌門叩首拜去。
“弟子言珺琬，拜見師伯。”
“起來吧，坐。”他的聲音渾厚，幾個字而已卻足有震懾力。不同於自己恩師張子房的溫和，仿佛這人有股天成的霸氣。
未看清其人，先佩服其勢。她恭敬地垂首，抬眸望向孟顏。
不怒自威。這是她對自己師伯的第一印象。
“謝師伯。”她恭謙地退到張子房身旁，跪坐在他身側。
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孟顏捋過胡須，欣慰含笑道：“小師妹的女兒果真是與眾不同。除卻眸含傲氣，英氣逼人，還兼得王族華貴。”
“承蒙師伯謬讚，弟子愧不敢當。”孟顏有“天子帝師”的美譽，素來極為看重禮儀。因此她的語言、舉止格外小心。
看出她的緊張，孟顏輕笑兩聲。“莫怕。日後在聖賢書院便如家中一般，隨意一些就好。”
她倒不是真的怕他。隻是初涉書院，這裏與世無爭，不失為一方淨土。母妃生前曾和她提過曾經求學的地方，而今來此，她既向往又因身份之故忐忑不安。
“是。”聽到孟顏如是說，她應聲接下。
見到她，孟顏仿若看見了當年小師妹初入書院的情景。可如今，時光荏苒，伊人作土。一時間，他多少有些感慨。“可有小字？”他問她。
“回師伯，母妃曾給弟子取字‘喬萱’。”
“喬萱，喬萱……厥木惟喬，萱草忘憂。”孟顏難得露出笑容，指向跪坐在她對麵的那名少年，道：“這是我的徒弟，東平，你的師兄。”
她舉眸看向少年，他綸巾幹淨，書生袍整潔，她望向他的那一刻，他爾雅含笑。致知堂因他的存在似乎明亮了起來，她隱約地看到那一束光芒，溫柔地照進了她的眼裏……
朦朧中，她見到那個熟悉的笑顏。
“醒了？”他低聲一問，似泉水叮嚀。
她艱難地起身，奈何一動，牽扯了胸口的傷，迎接一次鑽心的疼。
他慌忙地按住她，“莫要起身，這樣就好。”
她固執地搖頭，咬牙試著撐起身子，他知道拗不過她，歎氣一笑，扶她起來坐好。待消停時，她的額頭冒出了微薄的細汗。虛弱地靠在床榻上，她牽強地一笑，“師兄怎麼會到這裏？”剛剛她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到她初入聖賢書院的場景，夢到他們初遇時的畫麵，沒想到醒來就見他如在夢中同樣的暖笑。
她的聲音略顯沙啞，他為她添上一杯茶，見她喝下，他才開口：“子瞻離開涼州前派人送了信件到書院，師叔聽說你隨宸王行軍要動身來尋你。我便接下這差事替他來看看你，正巧驥錚要去荊陽見賢王兄，莫四師叔就將驥錚交給我了。”“驥錚要去荊陽，莫非是賢王……”她拉住趙瓊問道。
趙瓊安撫她一笑，解釋道：“我們接到消息，賢王兄病情加重，加之之前荊陽戰事膠著，想來他已是心力交瘁。原本我們想先去荊陽看望賢王兄，但是路上接到子瞻的信件，信上說他已到了荊陽，又說因宸王牽製蜀中的力量，白珝得以率軍過河，有直逼建康之勢。因戰事順利，賢王心情愉悅，病情好轉，暫無大礙。所以，驥錚就嚷著和我來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