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致遠 二(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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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上熄滅了最後的燈光,車輪咬合鐵軌發出有節奏的聲響。黑桃睡在對麵的床鋪上,耳朵裏插上耳機,聽起了曲調柔和的曲子。年輕的孩子遇到勞累總會早早入睡,安可在簡陋的洗漱間簡單的洗漱之後躺在床鋪上沒有幾分鍾就睡著了。這是她第一次在這樣的列車上度過夜晚,與越洋的飛機相比,舒適度相距甚遠。如果不是對於未知的興奮,等到她像和自己一樣的年紀,恐怕會覺得條件太艱苦難以忍受吧。還有再隔壁的幾個車廂裏那些需要在硬座上度過漫漫長夜的旅客,他們需要比躺在軟臥上能舒展雙腿休息的人們忍耐更漫長的時間。致遠坐在安可對麵的床鋪上,這樣想。

入夜以後,腎髒伴隨心髒的跳動不斷輕微陣痛。為了消磨睡覺前最後的精力,致遠從旅行包裏拿出自己的素描本和幾隻黑度不同的鉛筆,畫起對著麵向他側臥著的安可。年輕的女人身上散發著柔和的香氣,安可閉上眼睛,睫毛稍稍翹起。她已然入夢,身子不再翻來倒去。致遠側著頭觀察著安靜下來的安可,她正一臉安詳地避開從窗外灑進來的月光。致遠需要借助夜晚難得的光明,來完成素描。

簡單的素描人物,隻需要抓住人物身上的幾個明顯特質。比如對於上了年紀的老者,臉部的輪廓,皺紋,顴骨,和神態比較重要;畫小孩時要留心臉的蓬鬆度,額頭的長短,五官的形狀;麵對眼前這樣的女生時,需要更細致地描繪她正在呼吸的鼻子,閉上的嘴唇和眼睛,散在枕頭上的長發。筆尖接觸素描本紙張發出輕微的簌簌聲,即興的素描他始終盡量避免使用橡皮塗改,一氣嗬成地完成這張女性熟睡時的姿態。洗漱間和衛生間偶爾傳來水聲,車廂的安靜讓這樣的聲音一下子突兀了起來。

黑桃並沒有睡著,他從高處側過頭來看致遠,致遠的畫筆正在素描本上信馬由韁。致遠沒有注意到黑桃正看著他,已然不停地畫著。黑桃的一隻胳膊撐起了頭,注視著素描本上逐漸成型的安可的輪廓。在已知目的地的旅途上,安全感和創作的靈感似乎是一體的,黑桃自認為最滿意曲子的創作也都得益於旅途。他看著致遠,他畫冊上直接反映著此刻安可熟睡的樣子。黑桃閉起眼睛,一朵蓮花在腦海中輕輕地綻放。

大理的客棧,嘉沐和她的員工蘭斯洛特在收拾客人們吃過飯的餐桌,沒有喝光的啤酒被倒在下水道裏。最後一桌人吃完飯之後,他們一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明天起,這裏不再接待客人的晚餐。蘭斯洛特在店門口的熒光板上寫下了通知。店裏的常客都不知道為什麼嘉沐會突然暫停營業,他們對蘭斯洛特抱怨說,這幾天沒有合適的地方喝酒吃宵夜了。有很多人在夜晚都喜歡坐在嘉沐的店裏待到很晚,趁著惺惺的酒意返回住處,帶著沒有酒就無法吐露的故事回到現實。了解這間這間客棧還有晚餐和宵夜的大多都是本地人,遊客們通常會被一些地方特色的館子吸引。匆匆過往的他們並不知道,大理古城邊方圓三公裏內味道最好的餐廳,正是這間不大的客棧。

點餐時蘭斯洛特會直接給客人一張單子,每人一條熱毛巾。單子上詳細地標注著菜肴的辣度,店裏很少出現因為菜肴味道產生的問題。點菜時嘉沐和蘭斯洛特都不說話,熟悉他們的客人也都安安靜靜地就把菜點好,單子放在一旁的小竹筐裏,等兩位女老板收走下單。店裏的酒水都是自助式,相應的飲料有相應色彩的竹板,客人們都很自覺地在拿了飲料或者啤酒之後把一塊竹板放在竹筐裏。一般的遊客或是頭幾次來店裏的人,總會多嘴多舌地問東問西。菜單的菜品並不多,菜單也沒有任何配圖,單單的二十幾道菜的菜名,常讓人在選擇的時候一頭霧水。這時那些總在店裏吃飯的人們就會為這些新人推薦一些他們覺得好吃的菜肴,用口碑打消他們的顧慮。他們都知道這間店的女主人嘉沐與人交流起來會很吃力,總是盡自己的力量來幫他們解決新客人提出的各種問題。蘭斯洛特也是個話不多的姑娘,更多的把精力放在菜肴的烹調上。

總是疑慮滿滿的客人在吃到兩位女生作出的飯菜後,都會明白為什麼這家店在本地人的口碑中獲得那麼高的評價。當天從農場現摘的蔬菜,從洱海打撈上的鮮魚,和不會超過兩天的新鮮雞肉和豬肉,加上兩位才女的精心烹製,菜肴總是能直勾勾地吸引顧客的心。嘉沐享受客人們吃到她做的菜之後的幸福感,在每一桌菜上齊之後,她會為客人鞠躬並露出微笑。不過廚房一旦忙起來,蘭斯洛特就站在嘉沐身後,等她鞠躬完馬上拉著她的手返回廚房,不再招呼客人。對於菜品有更高追求的客人來說,這種模式幾乎是最佳的品嚐美味的服務環境。而有些吃不出菜好壞的不斷向店家提出要求追求服務質量的人,則總會被周圍的其他顧客打壓下去,讓他們安靜地在這裏吃飯。店裏於是乎少有糾紛發生。日子長了,人們更多的了解嘉沐和蘭斯洛特,常在這裏吃飯,每次見到她們兩個人時都會覺得心底溫暖。熟客越來越多,大理本地人,從全國各地來這裏做小生意的老板,追求安詳生活的年輕人和老人,久居的藝術家,都把這裏當成了一個能安心享用食物,能沉澱內心情緒的家。

嘉沐也接受預約。除了常備的菜單,對於熟客,她還有密不外宣的私房菜單。不過準備私房菜必須要提前準備需要的食材,蘭斯洛特會在客人下單後的第二天清早,在各處搜集需要的食材。洱海邊上的村民,大理古城的鎮民,有太多人都認識嘉沐了。他們從小看著這個失聰孩子一步一步長大,現在她能獨立生活,還在古城裏開了店,在給她和她的幫手提供食材時,總是會毫不猶豫地選出上等的,任他們挑選。嘉沐夏天會熬一大鍋清暑的綠豆湯,讓蘭斯洛特開著電動車挨個給菜農和肉商送去;入冬以後,她會給大家自己慢火熬製的雞湯驅寒。

她也帶著熬的湯去過那家她童年去過的琴行,老板的孩子也上了小學。這些年來嘉沐陪著哥哥看了很多很多好琴,她在進入這家琴行時並不對這裏做工和品質都相對較差的琴感興趣,隻是回憶起第一次給哥哥買那把吉他時,嘉文衝她開心的笑。那笑容她足以記住一輩子了。嘉沐微笑著看著老板和他的孩子,把一大份雞湯留給了店家。對著他們用手語中上下搖動的大拇指表示感謝,並鞠了一躬。嘉沐輕輕地踏出店門的一刻,老板看著自己與嘉沐當年年紀相仿的兒子,臊紅了臉。

桌子被擦的一塵不染,蘭斯洛特叉著腰看著抬頭看自己的嘉沐,她正一臉茫然地看著蘭斯洛特。

明天你的王子就要來了,蘭斯洛特用手語說。

別瞎說,嘉沐拚命地搖頭。臉一下子湧上了特別明顯的紅暈。

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啊,生意都不做了,蘭斯洛特說。

這幾天要辛苦你啦,雙倍工資怎麼樣?嘉沐的雙手手指比劃著一個大大的“二”。

你覺得我在你身邊幹活是因為錢麼?蘭斯洛特說。

一直都謝謝你,嘉沐的大拇指上下搖動,臉上一臉純淨。

蘭斯洛特擁抱了嘉沐,在她耳邊輕語: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5

ZJ大學門前黃色紫色的蝴蝶花開滿了花壇,辛巴看了一眼實驗室的鍾,剛好過了十點。一晚上沒吃東西,這會兒他的肚子已經咕咕地響了起來。脫掉了白褂子,從儲物櫃裏拿出自己的外套,跟還在做實驗的同學打過招呼以後,他從實驗樓裏快步走了出來。

玉泉校區門口有一堆賣夜宵的小攤兒,這會兒還沒吃飯的理工科學生應該是一抓一大把,從各個學科的樓裏一起走出來的遠不止他一個人。理學院,電氣工程學院,機械工程學院,材料化工學院的教學樓依然燈火通明,忙項目和大三準備考研的學生都在各自的位置上用著工,隻有留學生院樓下的外國人三五人紮堆在毫無壓力地聊著一會兒去哪兒喝酒的事兒。辛巴這陣子隻想填飽自己的肚子。

無論在哪個領域,想要繼續向上走,就必須付出百倍努力,在每盞白熾燈下的都是自己曾經的影子。辛巴看著那些亮著的教學樓的燈,摸了摸自己留著毛寸的頭。他又想起大四第一次考研失敗以後的自己,居然和黑桃菱紗成了同一界研究生。

黑桃當時還說既然考研失敗了就繼續跟著樂隊再演出一年,辛巴也沒有擺脫誘惑,在大四考研分數下來以後跟著樂隊又在全國各地飄了一年。八月演出季過後,菱紗和黑桃拉著辛巴到人大邊上租了一間房子,三個人準備考研。最令辛巴感覺氣憤的是,黑桃這小子居然能用這麼短的時間複習那麼多知識,花了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好好念書,就被本校研究生院錄取了。而他則付出了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學習,第一次考研卻悲劇性地失敗了。在原先生活的城市裏他應該算得上是方圓二十公裏數一數二認真刻苦的好學生,可是在王牌樂隊裏的這幾個人,都是不用怎麼學習就能考出各種好學生的天才,辛巴偶爾會在心裏抱怨。

“那我們跟悟飯比是不是都得不能活了啊。”黑桃在他們一起複習時說過這樣的話。辛巴想想黑桃說的不無道理,如果說黑桃還是學習上需要努力才能達到目標的人,那悟飯簡直就是閉著眼睛都能考高分的奇才。他在樂隊演出間隙,甚至能橫跨學科指導自己研究生考試的難題。畢竟是北大的學生啊,有時候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自己開足馬力不斷在課本和複習資料的世界裏不斷前進,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才換來了今天的研究生資格。辛巴想到這一點,心中瞬間釋然,他覺得自己的努力程度足以讓他無憾了。眼前的校園既陌生又熟悉,他來到這座城市也快三年了。

在路過行政樓時,他第一次在理工科校園裏聽到吉他和架子鼓的聲音,曲子是YUI的《Again》。辛巴記得辰星在livehouse裏幫黑桃休息頂唱的時候常會唱這首曲子,他們還特意排練過。玉泉校區相比其他跟文科沾邊的校區顯得更加沉穩和安靜,在這麼晚還有人彈琴,著實讓他吃了一驚。辛巴快步走到發出聲音的教室窗口,幾個貌似剛上大學的大一新生在交流著什麼。

“咱們怎麼總是鼓一起節奏就著急啊。”一個女生說,辛巴聽她的語氣,她應該是樂隊的主唱。

“我都是跟著吉他走的。”

“再慢點吧,你音箱聲兒太大了。”

“行那再來一遍吧,再來一遍趕緊吃飯。”鼓手看了一眼吉他。

辛巴露著半張臉,隔著窗戶用柔和的語氣對鼓手說:“怕著急就跟貝斯走。”

教室裏的五個人都向辛巴看過去。他們一看辛巴較之成熟的臉,直接把他當作了富有經驗的學長,剛才那個說話的女生對他說:“學長也是樂隊的?”

“恩我參與過一段兒。”

“那你快進來指導我們一下,忙活一晚上感覺沒什麼進步啊。”

辛巴點點頭,從行政樓的入口溜進了教室。

“學長你是彈吉他的?”

“貝斯。”

“那你帶我們來一遍吧。”剛才彈貝斯的學生把自己的琴卸了下來,遞給辛巴。爵士貝斯,剛上手沒多久的新琴,芬達。現在的小孩兒都真有錢,辛巴暗自偷笑。辛巴禮貌地接過了琴,說:“好,開始吧。”

“要不要譜子?”女生把樂隊總譜從譜架上拿了下來,遞給辛巴,看上去,眼前的這個女生是樂隊的核心。樂譜上到處都是主唱做的標記,不同的位置用不同顏色的熒光筆做了很多標記。辛巴微笑著擺擺手。他把肩帶跨在肩上,調整了位置,然後看了一眼這把琴。拾音器旋鈕的位置顯然不對,發出的聲音不深,所以容易被吉他手帶跑。他又調試了貝斯的音箱,把“mid”按鈕調到最高,把“low”調得低了一些。Blackstar的音箱,現在的年輕人太有錢了,辛巴想著想著又笑了起來。

“開始吧,鼓手跟我走。”剛才的鼓手衝他點點頭,一臉稚氣。

四聲鼓棒之後,鍵盤的回聲先行響起,電吉他隨即跟進了下行的一組和弦。果然吉他會帶快節奏,剛彈琴不久以後的樂手在找到一個和弦之後就著急想把這個和弦彈完接下一個和弦,辛巴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一點。辛巴彈著簡單的一級五級拆分和弦,控製著樂曲的進行。鼓手目不轉睛地盯著辛巴,他感覺自己這次牢牢地掌握住了節奏。旁邊拿著話筒地女生一邊唱著歌,臉上露出一絲喜悅和興奮。進入副歌之前的一小段快節奏,辛巴用劃弦的技術奏出了貝斯特有的如雄獅低聲嘶吼的聲音。

進入副歌以後,辛巴遊刃有餘地用搖滾樂常用的樂句進行式把bassline鋪的精彩絕倫。在吉他solo的時候又主動低下了頭,恢複了單音的不斷重複。鋼琴部分結束,最後一段高潮完美地用bassline彈過,結尾與開頭相同,隻不過這時吉他手也在看辛巴的動作,他著急推進的節奏也壓了下來。

“好棒啊。我都沒見過這種貝斯的彈法。”剛才那把貝斯的主人說。

“搖滾樂常用的拆分彈法,學學就會了。小夥子這是把好琴,多練練。”辛巴說。

“這次真的是一晚上最棒的一次了,我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啦。前輩是學校裏哪個樂隊的啊,真的好厲害。”剛才的主唱姑娘說。

“我以前在BJ念的大學,是BJ一個樂隊的。”

“樂隊叫什麼名字哦?”

“王牌樂隊。我也沒有吃晚飯,不如,我們一起去學校門口的YN米線那兒隨便吃點吧。”辛巴說著,肚子又咕咕叫了起來。

6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

腳又踏實地踩在了地上,安可身上頓時覺得一陣輕鬆。每個人拿著自己的行李走出車站,黑桃走在最前麵,四處張望著,想盡快看到嘉沐的身影。

嘉沐在出站口旁邊,雙手搭在金屬的欄杆上,她一下看到了黑桃,衝她不停地揮手,臉上帶著久別重逢的強烈喜悅。黑桃也看到了她,帶著安可和致遠走到了她的身邊。

嘉沐拿出隨身帶的小本子,上麵寫好了字:一路辛苦,我帶你們先回住處。她開心地給黑桃看,黑桃臉上也露出了微笑。

安可看著眼前這個瘦瘦的姑娘,覺得有些奇怪。她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女生會拿著本子給他們看。她轉眼看黑桃,黑桃向她解釋了嘉沐先天失聰的事:嘉沐聽力隻有常人的十分之一。蘭斯洛特瞟了一眼黑桃,從他手裏接過旅行包,說:“我開車,你們跟我走。”

五個人把行李放在車後的儲物處,各自上了車,蘭斯洛特發動了引擎。

安可問:“我們是要去哪兒?”

“大理古城的邊上,我們開的客棧在那。姑娘,聽口音你不像是跟他們從一個地方來的吧?”蘭斯洛特說。

“恩我爸爸是中國人,媽媽是法國人,我應該算是中法‘混血’。”安可特意記下了這個詞彙,她知道在這片土地上,不管走到哪裏,總歸會有人問起相關的問題。

蘭斯洛特朝副駕駛的嘉沐看去,顯然她聽不到剛才自己的提問,也沒有聽到那個中法混血女生的回答。嘉沐雙手交叉放在兩條腿上,端坐在副駕駛席上,朝著遠方的道路投去安靜的目光。

黑桃問:“嘉文什麼時候來?”

“明天一早。”蘭斯洛特全神貫注地開著車,黑桃看她駕駛技術嫻熟,原本擔心嘉沐坐在副駕駛座會不會有不安全,這下子他放下了心來。

“我一會兒和嘉沐商量一下,明天我開車去接他吧。”

蘭斯洛特問:“他坐飛機來,你認得機場的路?”

“我帶上嘉沐吧。”

歡迎回家。嘉沐打開房門,用唇語對黑桃說。

客棧分兩層,下麵的一層有很大的使用空間,嘉沐和蘭斯洛特把它裝修成了廚房和餐廳,二樓供遊客居住。他們昨天送走一批吃飯的客人之前,提前讓住店的客人退宿,嘉沐還給希望繼續住下去的客人打了對折。嘉沐在他們抵達客棧之後又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子,第二頁上寫著:黑桃二層左手第而間,女生第三間,另一位男士第四間。安可一直盯著嘉沐手裏拿的記事本,對於這種交流方式,她似乎有些陌生。不過出於禮貌,安可一直站在黑桃的身後,沒有湊到嘉沐的身邊。黑桃明白了嘉沐的意思之後,把房間安排傳達給了剩下的兩個人,幾個人按照嘉沐的安排拿著各自行李上了樓。

“她一直都聽不到聲音麼?”安可在上樓的樓梯上問黑桃。

“是,先天性失聰,不過之前做過兩次手術,現在應該有很微弱的聽力。我正常說話的話,必須要貼著她的耳朵說,她才能聽得到。”

“好可憐。”安可搖搖頭。

“恩。不過嘉沐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姑娘。”

安可沒有說話,從客棧二樓的木質欄杆處看著正在和另一個女生交流的嘉沐,兩個人在用手語比劃著什麼。嘉沐係起圍裙,一個人走進了廚房。

“她係上圍裙的樣子可真美,像個天使。”安可說。致遠在一旁看著在看別人的安可。

“恩…是個天使。”黑桃說。

致遠問:“嘉沐是不是雲海謠餐飲集團的千金?我在BJ上學的時候聽說過,老板的女兒有先天性聽力障礙,但是燒的一手好菜。”

黑桃打開隨身帶著的小瓶礦泉水,喝了兩口,說:“是,就是嘉沐。他的哥哥恰好是我們樂隊的吉他手,所以我們就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