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傑第一次見到伊果,是在大賽報名的最後截止日。他頓時被那副純真的少女儀容吸引住,驚懾住了!
那樣的青春勃發,美麗光澤,不加修飾,但卻暗含渴望,又正是如花似玉的季節,像林珊當年一樣的芳齡!席傑好似被什麼東西擊中,心裏酸痛不已。這是跨越了二十年時空的猛擊。周圍的人潮和語聲都變得淡弱,逐漸退遠,隻剩下被歲月蕩滌過的生命空白。
豪華氣派的大堂像在舉辦什麼盛會,摩肩接踵的人群時時遮住他的視線,席傑在這個瞬間裏陡感疲憊。飯店總經理連值幾個夜班不過是尋常事,今天他卻感到好累,好累……
有人直接踩到他的腳背上,然後語笑詳焉地跟他道歉:“對不起……”
席傑轉過身來,眼前是另一張嫵媚柔嫩的臉,像一朵花似地嬌豔欲滴,單單缺少那股令人扼腕的清純。可能是脂粉塗得太濃的緣故。他的心情急劇變壞。見鬼!怎麼現在的妙齡女郎都不知道如何愛美,還得靠這類賽事來推出楷模,領袖群倫?
他眼神分明溢出一絲冷漠,那女郎道歉之後卻不離開:“先生,請問在哪兒量身高體重?”
席傑在大賽中扮演的角色,使他不能對這類提問裝聾作啞。但緣於剛才那種情緒的導引,便沒好氣地把球踢開廣不是有大賽組委會麼?請上那邊打聽去!”
他想趕快繞開這個女孩子,走向亂哄哄鬧嚷嚷的報名處,去尋覓那張心中久巳失遠的麵影,偏又被另一個人拽住胳膊席總,正好在這兒碰上你!”
大賽組委會主任、“佳城商報”副總編徐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五短身材,鶴發童顏,臉上洋溢著足以告慰的典型神情。旁邊捧一疊表格的卻是席傑的屬下、佳城飯店公關部經理小孫。此刻這年輕人的嘴角也向腮邊滑開去,可見還真有不少愛美的追夢人,因而樂壞了這幫護花使者。
“席總,足有上千人報名呢!”小孫扶了扶金邊眼鏡,表格遞過來。
“不足為奇。”席傑淡淡一笑,順手翻了翻報名表深圳的廣告新星大賽,共有六千人報名。何況咱們這座幾百萬人口的城市!”
“那是沿海城市,咱這兒是內陸地區,沒有可比性呀!”徐克高高揚起疏淡的眉梢說實話,當初我真捏著一把汗呢!你想想,商報是本市第二大報,花這麼多精力,辟出這麼大版麵,來搞這種活動,我這個副總編身上的壓力不輕嗬!本想給佳城人民辦點好事,至少,也是豐富市民的文化生活,提高人們的審美情趣。但若是辦砸了搞糟了,我頭上的頂帶花翎還要不要?如果根本沒人來報名,弄得冷冷清清,那你們這幫讚助人還不把我給生吞活剝啦?!”
席傑把報名表還給小孫,仍是付之一笑。他和新聞界人士不熟,跟這位大名鼎鼎的副總編也沒有私交,因而聽不出這番話的用意。他也懶得去猜測。反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誰也甭想懵誰,誰也別想說誰。倘若較起真來,他還怕徐克發難,反倒指責佳城飯店隻提供報名場地和初賽、複賽場地,竟躋身於讚助者之列是太過劃算呢!
小孫深知他的心思,複又托起徐克的手臂走走走,徐總編,我們再到那邊去看看……”頓時把個老頭子腳不顛地撮走了。
席傑才鬆了口氣,就見報名處又是一陣騷動,幾乎人人都把脖子扭向旋轉門,去看那批剛進來的顯赫人物。所謂顯赫,是因為這撥男人實在紮眼。才不過陽春三月,就清一色地換上了白襯衫、黑西裝,而且都不打領帶,敞著懷。為首的大漢足有一米八高,手裏提著大哥大,一副碩大的墨鏡足足遮去了半邊臉。身上那件名牌襯衫更顯得雪白,鍍金鈕扣閃閃發光。他不僅沒係領帶,大幅度敞開的衣領裏還晃動著一根寬寬的金項鏈,係在過粗的脖子上讓人聯想起寵物的模樣。
度傑此刻的心情,最怕跟不倫不類的人打交道。何況這彪人馬故意把自己弄得氣度非凡的樣子,非但沒讓人肅然起敬,反倒頓生厭惡。可他想躲開卻來不及了,那為首的大漢已經摘下墨鏡,滿麵春風地朝他走來,不容抗拒地在他肩膀上又是拍又是捏的。
“席總,了不得,你這兒真是門庭若市呀!好家夥,把報名地點弄到你的地盤上來,這一招很厲害嘛!我是望塵莫及,甘拜下風啦!”
席傑把自己的胳膊從這陣拍打中輕輕抽出來老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好意思。”那大漢俯下身軀,狡黠地眨眨眼這次大賽如果有什麼轟動效應,你可是近水樓台,最先得利啊!”
“大家都得利,誰也不會吃虧。”席傑隨口敷衍著:“劉總,你這彪人馬好不整齊,好不威風,是要去拍廣告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