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
潑墨樓坐北朝南立於繁世數千年,辛旻兒隨樓存在,不傷,不老,不死……
自從發現辛夷隻跟孔夫子過不去後,我便有的忙了。
如今我在二樓,麵對上萬藏書,艱難地把《詩》《書》《禮》《樂》《易》《春秋》等翻找出來,藏到另一個地方。
“尊駕可是潑墨樓主人?”
“我不是,但我阿姐是。阿姐!”
我直接從二樓跳了下去,落地轉身,卻隻看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我打發辛夷上樓去,要做買賣了。
“小女子陳阿嬌。”還未等我開口,她自述身份。我才看出她雖穿著普通,但自由一種傲然氣質。她的母親是漢文帝的愛女,怪不得連自家的孩子也如此出挑。
我隻是傾身,任她皇帝外公來,我也不會有大禮:“閣下有何貴幹?”
“我要母儀天下。”她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眼神中盡是高傲。
我繞到桌子後,把東西準備好。她追至桌子前,衝我大喊:“聽到沒有,我要做皇後!”
“閣下隻需出一個故事,一滴眼淚,說不定小女子就能還閣下一個想要的結局。”
她轉身,素色的曲裾劃出一道弧線,我感覺到她在竭力控製著什麼。“我沒有故事,也不會有眼淚。”
“如此,便失禮了。”我揮手,大門打開,“請吧。”潑墨樓並非常人可隨意進出的地方,她既心有不願,我又何必強人所難?
“等一下,尊駕可否聽我說一句話。”纖弱的身軀微微顫抖,聲音帶著哭腔。門關了,不是我的意思。
我展了展被風吹皺的素帛,淡淡道:“還有何指教?”
“我母親,是先帝最寵愛的館陶公主。”說這話時,我能想象到她臉上的神情。這點我知道,所以並不去接話。
“女子嫁出去,便不再是自家人了吧。”她突然轉移了話題,我聽見她的苦笑,“說到底,我們家也是皇親國戚,母親不甘心遠離朝堂,我也不甘心!”
“閣下的意思是?”我驚訝於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對權力有如此的狂熱。
她突然轉身,眼中噴射著怒火:“我已經姓陳了,但我必須是劉家的人。我要當皇後,我要母儀天下,我的父親必須是國丈!”
我能輕易看穿人的命運,她將嫁給一個無所作為的小官,但平靜一生,還算安樂。
“凡事都要付出代價。”
“我不在乎!”
“做了皇後,恩寵不過十年,皇帝另有新歡,皇後遭害,老死冷宮,無人相問……”我的話似鋼針一般釘入她的心,每個字都令她顫抖。
她的沉默讓我以為她放棄了,直到看見硯中的墨溶解,我才明白她的決心。
她抬起尚有淚痕的臉,眼中充斥著決絕,一字一頓地說:“我不在乎。”
我輕點素帛,隻能說出那句話:“將閣下心結寫於素帛之上,一切自有定數。”
她仿佛得了寶貝,在素帛上用小楷寫上“母儀天下”。
素帛上的字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這是“賭”墨,她將用自己的一生去賭,成敗未知。
我封好墨,寫上“阿嬌”。
後來似乎聽說陳皇後敗在一個叫衛子夫的手下,淒然一生。
我苦笑,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陳皇後,後會無期。
素帛隱隱約約閃出幾個字“長門一步地,不肯暫回車。”
小女子辛旻兒,願以舊事為墨和淚研之,贈與閣下改寫曆史。代價麼,一個故事,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