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廠長好。鄧芬芳說。
是小鄧呀,小鄧好。小肖說。
鄧芬芳臉上的微笑是和小肖臉上的微笑同時綻開的,陸萬誌也機械地微笑了一下。對於鄧芬芳的到來小肖頗感意外,他用一種少見的相當柔和的聲音說,小鄧成了公司的忙人,難得一見了。鄧芬芳故意大大咧咧地說,想見還不容易,到我辦公室就見到了。鄧芬芳說著很隨便地坐了下來,畢竟是C班的老人,進這間屋子的感覺非常自然。小肖也不走了,轉回身也坐了下來,盯住鄧芬芳的眼睛說,聽陸萬誌說,你還想回運行C班?鄧芬芳的眼裏有波光閃動一下,說,我的確挺想念C班的,也確實想回來,但高總不同意呀!她把高總不同意這句話的語氣加得很重,小肖聽了連連點頭,說,還是聽高總的,聽高總的。說罷,找了個借口很不自然地出去了。
就這樣,運行C班的班長室裏,陸萬誌又單獨和鄧芬芳坐到了一起。兩個人相距不到一米,陸萬誌甚至聞得到她的體香,這是一種久違的很愜意的感覺。他盯住鄧芬芳那雙大大的眼睛,片刻,他的視線稍稍下滑,停在他非常喜歡的那稍稍偏扁一些的鼻子上,又片刻,視線繼續下滑,停在了那細長白皙的脖頸上,這應該是一個女人很性感的地方,在無數個單獨在一起的日子裏,他不時就會想人非非,想有朝一日和鄧芬芳有那種關係了,他一定最先去吻這個地方。但是,想畢竟是想,和做有著千山萬水的距離,至少在現在,這種可能性已經相當渺茫。
享受地沉默一會兒,還是鄧芬芳先開了口。她用手在陸萬誌的眼前晃了晃,說,陸師傅,別死盯著我好不好,怪不好受的。陸萬誌說,我更不好受。鄧芬芳嗔道,死樣!又一本正經地說,陸師傅,你是個好人,應該一心跟老婆才對,你不適合搞什麼婚外情。陸萬誌苦笑了一下,說,瞧不起誰呀?鄧芬芳說,我說的是真心話,好男人應該誌在一方,我其實特別討厭誌在四方的男人,隻是為了一個更髙的目標,不得不跟他們有些瓜葛而已。好了,不提那些男人了,讓我著看你的作品。
陸萬誌整頓了一下有些躁動的情緒,打開抽屜,取出作品遞了過去。是打印的,用小四號字打了滿滿兩張A4紙。鄧芬芳說看就看,認真的態度令陸萬誌頗感慰藉。鄧芬芳看作品,陸萬誌看鄧芬芳,他看鄧芬芳的表情由平靜到興奮再到平靜然後再興奮,就像上下波動的曲線。看完了,鄧芬芳抬起頭來說,的確很有見地,有些想法我並不感到陌生,好像以前我們私下探討過,如果咱們的公司采用了這種管理模式,什麼腐敗呀盲目引進呀統統都不會發生了。陸萬誌說,也簽上你的名吧,算是咱倆的作品。鄧芬芳搖搖頭說,別,千萬別把我牽進去。陸萬誌說,好點子就是要讓大家來共享,這就像變法圖強,如果哪個有遠見的企業家采用了,他一定會成為新的企業革命的先驅。
陸師傅,以前我總覺得你把什麼都看透了,可到頭來還是天真得很。鄧芬芳說。
這不是天真。陸萬誌說。
那是什麼?你這點子想一想,聊一聊,都是好點子,但想讓它開花結果,你就是天下第一號傻瓜了。鄧芬芳說。
鄧芬芳的勸告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有一段日子,陸萬誌像被注入了氫氣的氣球,他感覺身體鼓脹脹的,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脫離地麵,衝破地球引力飄向空中。
如果聽從鄧芬芳的勸告,讓這個方案永遠停留在想一想聊一聊的層麵上,就極有可能讓一個偉大的構想胎死腹中。陸萬誌越想越不對勁,扼殺自己的才華事小,錯過了貢獻良策的時機事大。經過一番並不怎麼激烈的思想鬥爭,他最終還是把它交給了小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