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站在飛舟之首,衣袂飛揚、濃眉緊鎖地眺望北方。
現在已經過了烈風國地界,前方便是被妖魔侵占的北方三十六國,其中也包括自己的故土秋意國。
飛舟下方有浩若煙海般的群山,淩霄當年從秋意國一路南下,正是在這附近遇到了申屠無涯,也是在皇墓山中遇到了荒古武皇楊枯舟的遺體。如今想一想彷佛就在昨日,一切都是那樣的鮮明。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令淩霄的心髒彷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越攥越緊。
遼闊的群山滿是瘡痍,就好像脫毛的野獸,也好像被人撕去苔蘚的土丘,方圓數千公裏範圍之內一片狼藉,都是戰火的遺跡,從高空中看下去尤其顯得驚心動魄。
腳下忽然出現一條巨大的峽穀,淩霄連忙低頭看下去,依稀能看到當時從這裏路過時,那寧死也不交出申屠無涯的小村落。
淩霄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那個村落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座廢墟,連殘垣斷壁都沒有,隻能看出一個隱約的痕跡……
“淩師弟,你看什麽呢?”四師兄來到淩霄的身邊低頭看了下去,有些莫名的問。
淩霄愣了半晌,最終才歎息道:“那裏……曾經有我認識的人生活過……”
四師兄了然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自從妖魔一年前進犯以來,北方三十六國生靈塗炭,不知有多少人難逃一劫……”
“天生異象,大亂將至。淩兄弟,這是他們的命,沒人能左右得了啊。”四師兄長長的歎息了聲,轉身走去。
淩霄還是第一次看到四師兄如此心事重重的模樣,有些好奇也有些觸動,這一年來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或許很多人都已經變得不一樣了吧。
命嗎?或許這亂世讓四師兄都變得如此灰心無奈,但淩霄卻並非如此,他兩年內硬是修煉到了點山境,如今正是揮斥方遒、意氣風發的時候,自己的命自然要由自己去爭取才對。
飛舟一路繼續向北,沿途能看到無數難民神色倉皇的向南方逃竄,其中老弱婦孺比比皆是,有錢人家尚能趕著輛馬車,多數人卻都隻能徒步,老人的哀聲和孩童的啼聲似乎在高空中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淩霄皺眉目視著這一切,轉眼已到了蕭楚國的境內,麵前更是一副生靈塗炭的景象,前方開始出現許多已經被當作戰場的大城。
城中硝煙嫋嫋,偌大的城池已經變成一片頹垣斷壁,城內外的地麵一片猩紅,四處都有妖族的屍體,淩霄雙手撐在飛舟邊緣探身向下望去,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種類繁雜的妖族,要不是他的腦海中存有曆嘯天的記憶,恐怕他也隻能認出其中一、兩種而已。
在大城周圍,都會有四、五堆小山般焦黑的痕跡,裏麵隱約能看到有一些沒被燒成飛灰的殘肢斷臂,淩霄看得心中一緊,那赫然都是人類的殘體。
“那些都是被焚燒的屍堆,其中有沒來得及逃開的平民,絕大多數卻都是來自豪門世家乃至旁門的武者。”吳鉤穿著一襲白袍來到淩霄的麵前,手裏拎著另一身白袍遞給了淩霄。
“焚燒屍體是因為有些低級妖獸會饑不擇食,為免遺體被褻瀆,所以有些重傷不治的武者甚至會自己爬到火堆中自焚身亡。”吳鉤的聲音沉甸甸的。
淩霄歎息了聲,看看吳鉤手中的白袍,認得這正是無雙院的製服,便有些激動的接了過來,再看吳鉤時卻是一愣。
吳鉤的白袍雖然能看出時常漿洗,但卻仍難洗去上麵那如同墨染般的殷紅,以致一眼看上去就顯得有些汙穢。不過吳鉤的表情卻是那樣的驕傲和冷峻,比之當年那個不合群的少年已經截然不同。
淩霄再看看自己手中一塵不染的製服,悶不作聲的穿在身上,默默的拍了拍吳鉤的肩膀。
這時四師兄也身著一件滿是血汙的舊袍子來到淩霄的麵前。
“這裏已經是戰場了,前方百裏之外便是我們無雙院和一眾豪門被包圍的所在,我們要在這裏稍等片刻,等其他豪門的補給隊伍趕到,好一起闖關。”
四師兄指著前方,那裏仍是一片莽林,憑淩霄的視力雖然不能將百裏之外的事物看得纖毫畢現,但卻仍能看到幾座巨大的山峰聳立在遠處,隱隱綽綽的如同幾座龐大的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