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貴妃又看了看額娘,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盤問。
“唉……是我哥他沒聽怡親王的勸,才築下大錯。可是,他是忠於皇上,忠於大清的,皇上他怎麼可以這麼狠心?不管怎麼說,他也為皇上打下了半壁江山,到頭來,竟一點顏麵都不留。”
“娘娘,皇上沒有要怪罪您的意思,他是他,您是您。隻是,年大將軍觸碰了皇權大忌,他確實仰仗著功高蓋世做了一些蔑視皇權,逾據越權的事情。這樣的事情任哪個帝王是可以接受的了的?”
“唉,我也曾多次勸誡哥哥,可他的性子誰不知道,到如今說什麼也是枉然。”她握住額娘的手,眼光裏滿是懇求,“我與哥哥雖不是一母所生,可是二哥一直待我不薄,他犯了錯,與我犯錯有何不同?皇上對我也冷淡了很多,我都一個多月沒見著皇上的麵了。我現在什麼都不奢求了,隻希望福惠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你放心,會好的,皇上還是念著你的,隻是,不管怎樣,現在是個特殊的時期,他不好時常見著你的。以免落人口實。”
“哼,嗬嗬,落人口實?這宮裏,有多少人是巴望著給我製造點口實的,我都習慣了。說我驕縱慣了也好,說我恃寵而驕也罷,如今的我也就是破罐子破摔了。”
“怎麼能這麼說呢,人總是要往前看才是,誰沒有什麼磕磕碰碰的,過去了就是海闊天空,人這輩子,什麼坎兒過不去?你別瞎想,皇上那邊你自是不必擔心了,過了這陣子,你還是他最寵愛的嬪妃。”
“嗬嗬嗬,我真沒想到,到頭來能勸解我的,了解我的,竟然會是你。從前在府邸的時候,我最討厭的不是福晉,而是你,因為我知道爺的心。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起,爺就特別喜歡一個人在書房裏作畫發呆,時不時的還會情不自禁的笑笑。起初我不明白,但我很清楚,他的笑不屬於府裏的任何一個人,於是,我特意選在爺出去的時候,一個人悄悄的來到書房,從他抽屜的最低層找出了那張水墨畫。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畫上人是誰。後來,有次乾清宮家宴,我有幸隨行,就在皇上的身邊見到了畫上的人,那個人就是你。我好嫉妒,好羨慕,難怪每次爺在宮裏議事的時間會那麼的長。久而久之,他會因你而笑,因你而悲,他會為了教你寫字,練一晚上的書法,會因為你的孤單寂寞而想方設法為你排憂解難。就在他終於準備好一切,想要跟皇上要你的時候,卻陰差陽錯的被十三阿哥搶了先。那是他最疼愛的弟弟呀,他怎麼會跟他去搶一個女人?那一次,他整整三天沒說話,悶悶的,借口身體抱恙而休養了三天。而後,他便像沒了仕途之心似的,喜歡上了佛法和種地。這些你可都知道?”
額娘紅著眼睛不說話,心裏卻在想著什麼,半晌,才說,“事情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再者,如果你硬要將他頗有城府,智奪皇位之事說成是為兒女私情所痛而致,我也沒有辦法,隻是,娘娘這病最是不便憂思過慮,還是靜養的好。”
年貴妃沒再說話,歎了一聲之後,緩緩的閉上眼睛。
福惠終究敵不過天命,不久後再次夭折,年貴妃好容易好起來的身子,在一瞬間崩塌。沒過多久,年貴妃便也跟著去了,就在雍正三年剛剛進來的時候,十四嬸兒的死,年羹堯的死,以及年貴妃的死給這個皇宮籠罩上了一層厚厚的灰煙,壓的人無法正常的呼吸。
“額娘,您好了?太好了。”年貴妃嬌媚的身體就站在我的麵前,我驚喜於她的痊愈,
“惠寧,你根本就不及我的女兒,她還在兩歲的時候就已經長的花苞一樣美麗的麵孔了,她的皮膚勝過從天而降的白雪,她嚶啼的哭聲比你的笑聲還動聽,她的臉蛋比初產的棉花還要柔軟,而你,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仗著你母親在人們心裏的位置而聞名的丫頭,你根本就不及我女兒的一半。”
“不,不,你為什麼這麼說我?”
“哈哈……瞧瞧,瞧瞧,你這張沒張開的臉,還有那幹枯的頭發,真是醜極了。怎麼敵得過我女兒的萬分之一?可惜她命薄。哦,不,還有我的福惠,他去的太冤了,一定是被人害死的!是不是你,說,是不是你?”她猙獰可惡的臉離我越來越近,我害怕極了,連忙往後躲,嘴裏喊著: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福惠是夭折的,禦醫說是先天不足,怎會是我殺害的?我從沒害過人。”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她那長滿長指甲的手忽然伸向我的脖子,我拚命的喊著救命,可就是無人應答,我被掐的無法呼吸,整個身體都痙攣了起來。
“不……”一個翻身起來,黑乎乎的四周就像是我剛才夢境中的底色,我急促的喘著氣,慢慢的適應著從夢境來到現實的轉換。
忽然覺得被褥底下濕濕的,冰冰的,黏黏的,我好奇的伸手一摸,紅紅的,伴隨著一聲慘烈的叫喊,我從床上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