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沒有興趣？”
“為什麼要有興趣？”
潘男蕭舉起雙手跟感謝上蒼一樣閉著眼睛陶醉地感慨，“搖滾是多麼美好啊！”
然後他又雙手合十在胸口，輕輕抱住自己搖晃著。
林佳看到他舉手投足之間浮誇至極的表演，想起了二戰納粹頭頭希特勒演講時的樣子。
林佳問他，“我教你唱美聲好嗎？”
潘男蕭從表演的世界裏走了出來，不解地問，“我幹嘛要學美聲？”
“因為美聲很美好啊！”
潘男蕭懂了林佳的意思，“那我跟你學美聲，你幫我唱主唱！”
林佳眼看跟潘男蕭注定溝通不暢，堅定地搖了搖頭，“這個沒得商量，我沒法幫你。”
潘男蕭問林佳，“你聽說過Nightwish樂隊嗎？”
林佳點了點頭。
潘男蕭懷疑地看著林佳，“你真得知道？”
“他們挺有名的啊，我聽過他們的音樂。”
“那你對搖滾很了解啊，你不覺得你自己就是這樣的風格嗎？”
“雖然我唱美聲，但是我什麼音樂都會聽。你們以前主唱也是這個風格的？”
“當然不是，所以我解雇了她。”
“不是說她臨近畢業請辭了嗎？”
“對啊……她知道我一直對她不滿意，所以還算聰明地請辭了，要不我也會把她解雇的！”
林佳看這樣子猜到這個潘男蕭就是個自以為是的偽搖滾小青年，所以更懶得跟他討論什麼了。
“你還有別的事情嗎？我該練琴了。”
“這麼說你答應了？”
林佳搖了搖頭，“這個沒得商量，我不會去幫你的。”
“什麼叫幫我？你覺得我這是在請求你嗎？我們是一起互相扶持著一起勇攀藝術的高峰好嗎？！”
“我覺得我們想攀的不是同一個高峰。”
“你們搞古典音樂的骨子裏就是有一股莫名的優越感和臭屁氣質。”
林佳打開琴譜彈了起來，“那就更不用談什麼合作了啊，各走各的就好。”
潘男蕭一個拳頭打在琴鍵上，“你是嫌棄我們什麼？”
林佳看了看被砸的那幾個琴鍵，“你要是有點兒禮貌和規矩就好了。”
潘男蕭一屁股坐在琴凳上，溫柔地撫摸了幾下那幾個琴鍵，撒嬌地說，“對不起。”
然後問林佳，“這樣呢？”
對於短短幾分鍾就變換了無數次臉的潘男蕭，林佳納悶他是不是剛從第三人民醫院（全市最好的精神病醫院）逃出來的。
“你是哪個學院的？”
“大三管理學院的。”
“我是真得不想加入你的樂隊，你饒了我好嗎？”
“你知道很多偉大樂隊的主唱剛開始也都是排斥的，但是一旦接觸了深入了，他們的潛力和渴望就全被激發出來了！我覺得你的興趣就是還沒被激發出來而已。”
林佳不想被潘男蕭進行洗腦，於是換了個話題，“你們肯定有自己原創的作品吧？”
“那是！不搞原創哪裏敢稱自己是搖滾樂隊的隊長？！”
“好好好，既然之前的主唱跟我不是一個風格的，那之前的作品肯定都不適合我，你有新風格的新作品嗎？”
“……正在寫！快完成了！”
林佳瞅著潘男蕭一臉心虛的樣子，知道他在撒謊逞強，就說，“那這樣好不好？你先把新作品給我看看，如果我覺得合適就答應你，但是如果不合適，你也別勉強我了，好嗎？我很有誠意了吧？”
潘男蕭打了個響指，“就這麼說定了，靠實力說話，適合我們君子之交！”
說完潘男蕭就立馬起身準備告辭，“我得趕快回去潤色一下高潮的部分，我覺得那個部分還少點兒讓人心曠神怡的東西，而且既然為了吸引你加入我們的樂隊，我要把它改成專門為你量身打造的作品。一般人我可不這麼伺候她哦~”
林佳咧著嘴點了點頭，“謝謝你，那快回去改吧！”
看著潘男蕭終於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中，林佳大鬆了一口氣。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覺得自己多聽了幾首歌多看了幾本書就是一個深邃的文藝小青年，要是再能撥弄幾下樂器談論一下不為人知的邊緣文化，便覺得自己的格調高到九霄雲外去了，要是還能時不時去聽幾場話劇和音樂會，便更會覺得自己對某個圈子深為熟知……
如果你深入問他一些問題，比如說這部歌劇的作者是誰、創作背景是什麼樣的、是幾幕劇、其中最著名的幾首詠歎調是什麼、最佳演繹版本又是誰詮釋的，十有八九的人都會覺得這些問題也太不人性化了，而這其實正是區別膚淺業餘愛好者和深度業餘愛好者以及專業人士的標準。
現在正是一知半解的人卻最聒噪的浮躁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