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伊風吹三月,春蟄驚夢斷囈語,羅綢錦緞密密繞千匝,紅妝宮婢咿咿伴呀呀,郎眠清淺又複醒。

興政殿。

夔龍紋雕花的鍍金銅爐裏燃著香餅,嫋嫋隆起的純白煙絲宛如山嵐,縹緲而不實,卻滿是蠱惑。

“皇上,稟告皇上,朝陽宮娘娘歿了!”

端坐在緗色禦案旁的男子突然將朱筆放置墨硯,仰鄂看著一臉的驚悚的太監趙春生,“你慌些什麼,憑這幾日裏麗妃的中毒症狀便可知,命不久已,早些解脫罷了。”

“可是麗嬪母家,宋將軍可不是容易平複的,若是惹起朝堂爭辯,必將引起大亂,皇上可有什麼對策?”趙春生跪身說道。

“事已然是出了,倘若瞞不下也就罷了,宋容自知道分寸,若是鬧下來,雖說他是如今的朝廷梁柱,可這天下畢竟是朕的,任他也擊不出多大的浪來。”端坐的男子站起身來,睨著眼望著他。“朕最近安插在朝廷中的人,你覺得他是否可靠?”

“良禽擇木而棲,良臣則主而侍,他自會懂得擇主選路。”旁側侍立的太監趙春生斂身跪下。

居於高堂的乃是先皇次子穆越澤。

“隻是皇上……”

“但說無妨。”

“皇上終日周旋於朝堂,後宮哀怨積聚,為保榮華,難保妃嬪暗生惻隱之心,古典早有先例前朝後宮勾結成營,且後宮嬪妃中已有霓妃娘娘與瑤妃娘娘懷有龍子,眼下唯有整頓後宮,早日立後,才能罷除奸人歹念……”

穆越澤麵露不悅,轉過身將手掌背於身後雷霆大怒“你說的怕早就是事實了!”

“皇上息怒。”

“若是後宮一向安寧,朕怎會有怒?朕是要立後主持後宮了,趙春生你可覺得誰能勝任?”

“奴才愚鈍,皇上自然心有明鏡。”

“那便是她吧。”穆越澤把玩著拇指的綠玻翡翠扳指,若有所思。

良久,他從禦案旁起身,趙春生緊跟其後,走進偏門暖閣,話峰一轉“人可走了?”

趙春生一臉不解,瞧見眼前這位轉身正對內殿,側頭而探,見一個小太監從內殿夾道走出,又從虛掩的窗扉躍出,又平添了一絲敬佩,想來方才自身言語過激,而皇上又不加以製之,反而更是迎合,便是作於賊子所聽,目的大抵是告知奸人已知曉後宮前朝之事,讓妃嬪斷了前朝繁榮後宮不辱的念想。

“不日她就要入宮了,朕予你的禮單可曾備下?”

“是。月前已備下,一應錦羅玉帛,香品胭脂已全然送達。皇上知恩,奴才自歎弗如。”

“切記,此事務必嚴密,護得周全,麗嬪的事朕總覺得和後宮脫不了幹係,你且找人調查下去。”

“是……”

穆越澤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頭“今日熏的什麼香?”

“回皇上,是梨香滿園。”

“換了它,朕不喜歡這個味道,霓妃前兩日送來的香也該熏上了”

“回皇上,這可是靖妃……”

“快去!”

*

天階夜色涼如水,一輪新月遙遙而掛,如墨的天際無半點星子。

三更天,蘭陵,卓府,紅燭已滅。

朱瓦翹簷的敞廊下,卓巧挑著一盞娟燈,形色匆匆的沿著甬道走至西側角門。

“咚咚咚”門扉連叩三下,卓巧起身吱呀扯開了一絲縫隙,探出半個額角“小姐是你嘛?”

門外如鶯的音韻傳來,卓巧迅速的打開門扉,身著淡紫色紋鏽百合錦緞披肩的女子,腳步虛浮的邁進門檻。

“巧兒,爹和娘可曾來過?”語罷,孱弱的身子不由一傾,險些跌倒,巧兒眼疾一把扶住,眼角溢出淚來“小姐你這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