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住巡津街的那一年,除了搞建築設計、兼課和社交活動外,也寫過若幹首詩。其中一首題為:《昆明即景·小樓》有這樣幾句:
那上七下八臨街的矮樓,
半藏著,半挺著,玄在街頭,
瓦覆著它,窗開一條縫,
夕陽染紅它,如寫下古遠的夢。
當然詩句定稿後將“那上七下八臨街的矮樓”改為“張大爹臨街的矮樓”。其實林徽因很關注昆明老房子的樣式和神韻。昆明的茶館在抗戰時期給許多人帶來些溫暖。那是一個可以讓人暫時忘卻戰爭,享受片刻寧靜的地方。林徽因的題為《昆明即景·茶鋪》一詩裏,生動形象地描繪了昆明茶鋪的景象:
這是立體的構畫,
描在這裏許多樣臉
在順城腳的茶鋪裏
隱隱起喧騰聲一片。
各種的姿勢,生活
刻劃著不同方麵:
茶座上全坐滿了,笑的,皺眉的,有的抽著旱煙。
不都是為著真的口渴。喝茶的人們蹺起膝蓋的是疲乏,赤著臂膀好同鄉鄰閑話。也為了放下扁擔同肩背,向命運喘息,倚著牆,每晚靠這一碗茶的生趣,幽默估量生的短長……
林徽因對昆明的最後記憶是1946年2月,林徽因從重慶乘飛機回到昆明,住北門街唐家花園後,給在重慶的費慰梅寫信說:“我終於又來到了昆明!”,“來看看這個天氣晴朗,熏風和暢、遍地鮮花、五光十色的城市。”重返昆明後感覺非常好,印象更深刻。她把這次住的北門街唐家花園叫做“夢幻別墅”。並稱讚道:“昆明永遠是那樣美,不論是晴天還是下雨,我窗外的景色在雷雨前後顯得特別動人。”
林徽因在信中這樣描述她們在昆明的家:“我們正在一座新建的三房農舍中安頓下來。它位於昆明市東北十二公裏處一個小村邊上,風景優美而沒有軍事目標。鄰樓一條長堤,堤上長滿如古畫中的那種高大筆直的鬆樹……”
老舍先生他用濃烈的抒情筆觸,讚美翠湖“湖中有荷蒲,岸上有竹樹”,“美麗”、“寧靜”得讓人“仿佛都不願出聲”;他讚美金殿“遍山青鬆”,綠蔭如蓋,鬆實大如菠蘿,鬆鼠在樹杈上跳躍,即使是在“綠色蓋不住的地方”也顯示出一種“深厚的力量”,一種“有力的靜美”;他讚美大觀樓前稻穀飄香,滇池上風帆點點,碧波萬頃,煙波飄渺,如詩如畫……
靛花巷是條隻有兩三人家的小巷,又狹又髒。可是,巷名的雅美,令人欲忘其陋。
昆明的街名,多半美雅。金馬碧雞等用不著說了,就是靛花巷附近的玉龍堆,先生坡,也都令人欣喜。
靛花巷的附近還有翠湖,湖沒有北平的三海那麼大,那麼富麗,可是,據我看:比什刹海要好一些。湖中有荷蒲;岸上有竹樹,頗清秀。最有特色的是豬耳菌,成片的開著花。此花葉厚,略似豬耳,在北平,我們管它叫做鳳眼蘭,狀其花也;花瓣上有黑點,象眼珠。葉翠綠,厚而有光;花則粉中帶藍,無論在日光下,還是月光下,都明潔秀美。
雲南大學與中法大學都在靛花巷左右,所以湖上總有不少青年男女,或讀書,或散步,或劃船。昆明很靜,這裏最靜;月明之夕,到此,誰仿佛都不願出聲。
昆明的建築最似北平,雖然樓房比北平多,可是牆壁的堅厚,椽柱的雕飾,都似“ 京派”。
花木則遠勝北平。北平講究種花,但夏天日光過烈,冬天風雪極寒,不易把花養好。昆明終年如春,即使不精心培植,還是到處有花。北平多樹,但日久不雨,則葉色如灰,令人不快。昆明的樹多且綠,而且樹上時有鬆鼠跳動!入眼濃綠,使人心靜,我時時立在樓上遠望,老覺得昆明靜秀可喜;其實呢,街上的車馬並不比別處少。
至於山水,北平也得有愧色,這裏,四麵是山,滇池五百裏--北平的昆明湖才多麼一點點呀!山土是紅的,草木深綠,綠色蓋不住的地方露出幾塊紅來,顯出一些什麼深厚的力量,教昆明城外到處人感到一種有力的靜美。
四麵是山,圍著平壩子,稻田萬頃。海田之間,相當寬的河堤有許多道,都有幾十裏長,滿種著樹木。萬頃稻,中間畫著深綠的線,雖然沒有怎樣了不起的特色,可也不是怎的總看著象畫圖。
是大地給了每一個地方一個特色的味道,我們每個人都應該熱愛養育著我們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