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桃花樹下,公主身穿大紅華服,如墨青絲隨意披散,靜坐在樹下撫琴,行雲流水,音如天籟,但細聽便能察覺到琴聲中的一絲急切。突然,‘啪’的一聲,弦斷音止,一旁的墨竹忙上前拿帕子握住公主的手指,鮮血頓時浸滿了雪白的手帕,帕上原本繡著的精致梨花此刻染上血紅,格外妖冶。
手帕上染了如此多的鮮血,可想而知那傷口是有多深了。可是眼前的人隻是咬著下唇,一聲不吭,墨竹不動聲色的歎了口氣,馬上從身上拿出上等的金瘡藥給她塗上,有些心疼又有些埋怨的說:“公主怎麼又把自己的手彈傷了,這首曲子都練了多少次了,既然練不好就別練了,在練下去手可真的是要廢了。”
她隻是扯了扯嘴角,說:“不要緊,剛剛是用力了些。這首《琴》是老師臨走前留下的作業,我一定要在他回來之前練好。”
“這《琴》真有這麼難彈嗎?連公主都覺得難,可墨竹從沒聽過這曲子。”墨竹問道。
“這曲子的精妙之處不在技法而是情感,以琴譯情,我想這首曲子是師傅自創的吧,天下人不知隻因它從未在世人麵前出現過。”唯有真正有過刻骨銘心的情才能彈出此曲的精妙,老師你是要告訴我這個嗎?可是此生,我能找到嗎?她抬頭看著高聳的宮牆,眼中的光亮瞬間暗了下來,自嘲般地說:“墨竹,看樣子我要趕快找個駙馬嫁了。”
墨竹握著她沒有受傷的手,眼中看到她華服上繡著的暗紋,那麼精致,就像眼前的人,“我們的公主一定會有一個很好的駙馬,你一定會幸福的。”
她看著這個一直忠心待她的墨竹,心中感概萬千,這是蘇流年為她挑選的人,他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還會有墨竹,她會代替他照顧她保護她,她永遠都不會是一個人。他從來沒騙過她,她以為他永遠都不會騙她,可是,他終是騙了她,那樣不甘寂寞的一個人,就那樣死在了荒無人煙的戰場。
“墨竹,你說流年為什麼要食言?”公主像個被人拋棄的小動物暗啞著聲音問她。她不想再次表現出軟弱,可是那個人曾經說的,做的一直在她腦中浮現。
墨竹對她這沒頭沒腦的問題並不驚訝,她知道她說的是什麼,隻是語氣溫柔的像對著自己的妹妹般輕聲說道:“他不想的,可是他回不來了。公主,他如果知道你現在這樣也不會開心的,蘇侍衛一直都是個開朗樂觀的人,公主也要快樂下去才能讓他安心啊。”
公主看著墨竹柔和的麵龐,在陽光的投射下格外溫暖,仿佛夢囈般的聲音說:“那姐姐想他嗎?”
想嗎?自然是想的。墨竹仍記得那天盛放妖冶的桃花,臉上火辣的疼痛和自己咬牙的忍痛,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哭泣隻能讓淑妃更加厭惡,也讓自己厭惡,所以她忍,她想隻要忍下去,忍下去就一定能活下去。她一直低著頭看著冰涼地麵上肆意的人影,那沁人心脾的桃花香讓她感覺厭惡,這些香氣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才能欣賞的東西,所以她厭惡,她厭惡皇宮裏所有狐假虎威的人。明明是一樣的人命,為什麼她和妹妹就要這樣被人欺淩,任人宰割,她不服,可是無能為力,從進宮那一刻,她就知道一生就要這樣葬在這個華麗的墳墓裏了。可是真的就這樣甘心嗎?聽著淑妃惡毒的罵聲,她隻覺得好笑,那種感覺都快超過了臉上的疼痛,她差點要笑出來。嗬……所謂的天子妃嬪也不過如此,大罵人的嘴臉連街上陋富都不如。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的時候,一聲清脆帶著微微涼意的聲音隨著桃花清香傳入耳裏,明顯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少女,有些稚嫩卻帶著無與倫比的尊貴。她不敢抬頭去看,隻能在地上的影子判斷那應該是個身段姣好的少女,雖未完全長開,但卻能感覺那一定是個麵目姣好的妙人。墨竹聽到淑妃叫她公主。公主?那個被聖上捧在手上,全心嗬護的小公主?她在心底冷笑,她承認她嫉妒,同人不同命大概就是這樣的吧。她聽到小公主約淑妃同賞桃花,根本就無視跪在一旁的她,原本還有些心存僥幸,小公主會救她,看樣子自己還是看不清人心,皇宮裏的人怎麼會有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