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已經晚了,下午三點多,有幾個自稱是晚報記者和鳥類專家的人敲響了帽兒胡同108號的院門。不過都被守正姑父怒氣衝衝地趕走了,他給記者所在的報社、鳥類專家的單位打電話找人說理。
“去收拾東西,五分鍾後院子裏集合。”他說,“我們準備走,離開這裏!”幾天前還茂盛的大胡子已經被他揪地差不多了,下巴光禿禿的,整個人看上去倒是年輕了好幾歲。
十分鍾後,他們衝出院門,擠過圍觀的人群,坐上汽車朝公路疾馳而去。高中坐在後座哭鼻子,因為他剛才要把冰箱裏的零食全都塞進他的運動背包裏,耽誤了大家的時間,被守正姑父打了好幾下頭。
守正姑父一個勁往前開,連少蓮姑媽也不敢問他這是要去哪裏。汽車在城市裏亂竄,因為守正姑父會時不時打個緊急掉頭,往回開一小段路。
“甩掉它們......甩掉它們......”每次他往回開的時候,總這麼念叨。
當夜幕降臨時,他們進入了昌平區,汽車最終被守正姑父停在了一家看上去非常豪華的酒店附近。
“五星級酒店,服務一流,衛生可靠,”他開心地說,“這裏是老鼠的禁地,住在這裏不會被任何動物打攪。”
唐凡心裏也同意這種觀點,但這種想法讓他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守正姑父開了一間家庭套房,唐凡和高中合住一個有兩張單人床的房間。被單很整潔,床褥非常柔軟。唐凡活到現在,從來沒有在這麼舒服的床上睡過覺。旁邊的高中已經打起了呼嚕,可他卻睡不著,隻好坐在窗台上看著下邊過往的汽車燈光,感到無比鬱悶......
第二天早上,唐凡依舊是被少蓮姑媽的聲音吵醒的,隻不過這一次的聲調非常非常尖銳。
又是老鼠,唐凡沒起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多年之後據高興透露,這天早上少蓮姑媽睜開眼後看到了第一個會動的東西不是守正姑父,而是一隻又肥又大的黃毛耗子。
守正姑父穿著睡衣就衝出了房間去找人投訴。酒店經理再三道歉,並親自給他們每人泡了一杯加糖的濃茶。可守正姑父的唾沫星子依舊賤了經理一臉。
當他們走出酒店後,發現酒店高樓中間一段的一扇窗台沿上落滿了五顏六色的鳥,那應該是他們昨晚住的房間。
“我想我們還是回家吧,守正?”少蓮姑媽坐進汽車後膽怯地建議道。可守正姑父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她說話。汽車停在了一片田地旁邊,守正姑父出去打電話,十分鍾後,他回到了車上,而且麵帶微笑。
“高中,高興,你們不是一直想去三亞玩嗎?”他說,“我剛才打電話給航空公司,那人說下午兩點半的那趟班機就剩五張票了,真是太巧了,是不是?老天也在眷顧我們,對吧,少蓮?”
少蓮姑媽艱難地擠出一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