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愛宋拂笑,哪怕他是一個錯的人。
一夜失眠。
見不到宋拂笑,似乎時針的爬動也緩慢起來。
襄姬開始刻意避開陳拓,她不和陳拓見麵,總覺得很尷尬。
但是同一屋簷下,似乎想避開也變得無比艱難起來。這不,這天下午,襄姬就和陳拓撞個正著。
“哥哥好。”
“妹妹好。”
簡單的對話完畢後,襄姬連忙逃似的回到閨房,長長舒了一口氣。
忽然,聽見有誰在敲門。襄姬連忙問:“誰?”
“是我。”襄夫人的聲音傳來。
“娘!”襄姬連忙打開門,把娘接到房間。
襄夫人看了看襄姬:“女兒啊,你爹和陳拓都和我說了你回來的事情了。”
襄姬咬著嘴唇,不說話。
襄夫人繼續說:“你和娘以前一個性子,簡單單純。”
“那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襄姬笑著說道。
“但是女兒啊,”襄夫人似乎有些為難,“你還年輕,宋軻又死的早,離開皇宮也好。你還可以再嫁。”
襄姬連忙搖搖頭:“女兒願一輩子陪著娘。”
襄夫人笑了:“傻話,女大不中留啊。”
襄姬拉住襄夫人的手:“娘,女兒不急著嫁出去,隻求在娘身邊,娘不要那麼著急趕我走。”
襄夫人看了看襄姬:“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宋拂笑了?”
襄姬連忙搖頭,但是轉念一想,不可能,娘怎麼會那麼問?她沒有問你是不是還愛宋軻,而是問你有沒有喜歡上宋拂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情?要麼是坊間傳言,要麼是陳拓說的。
襄姬左思右想,隻覺得最後一個的可能有效。所謂知女莫若母,襄夫人不會去相信那些七嘴八舌的話,但陳拓的話未必。
襄夫人忽然笑了:“女兒啊,你和娘一樣,認定一個人,就是死的。不管怎麼樣,你都會為他付出。”
襄姬撲扇著大眼睛,看著母親,問道:“依女兒之見,您對爹爹也沒有那般死心塌。”
襄夫人笑了,這一刻,她的臉上流露出苦澀和幸福,那雙和襄姬一模一樣的眼睛低垂下來:“我可曾說你爹就是娘最初認定的人嗎?“襄姬瞬間呆住。
襄夫人繼續說:“我和你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以前寄人籬下,住在姑父家,每天要做好多事情才有飯吃,才不會被打,我從來不敢羨慕別人的幸福。但就在那個時候,我愛上一個住在我姑父家隔壁的書生。似乎覺得他認真的樣子是最美的。每一個夜裏,都能看見他點著燈,他把四書五經天天讀,我透過窗子偷偷看著他的剪影。這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光陰。直到今天我還記得那種感覺。有一次白天,我幹完活,看到他,在前麵走著,我連忙偷偷跟著他,和他走過每一個小巷。我覺得他似乎知道我的存在,我覺得他要帶我去一個未知的地方,那個地方,幸福會找到我。”
襄姬沉浸在故事中,似乎都忘記了呼吸。
襄夫人喝了一口茶,繼續說:“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就跟在他背後,一直走,一直走。我迷戀著他的背影,都忘記了時光。隻想多看他一眼,但又怕他發現,心裏又希望他知道我的存在。很矛盾吧!直到一個拐彎口,我再也看不見他,我才意識到天已經黑了。我開始害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襄夫人長長歎了口氣。襄姬連忙迫不及待地問:“後來呢,他怎麼樣了?”
襄夫人看著天花板,慢慢的,她繼續說道:“後來他去渡口,去尋找他的金榜題名。後來,我回到爹娘身邊。那個村莊我再也沒有去過,春去夏來,蟬鳴聲聲,秋葉未落,北風已來。我隻記得他的存在,一直到今天。因為慢慢地,我忘記了他的長相,隻記得那個剪影,慢慢的,我連影子也模糊了,我才意識到我已經老了。”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一盞孤燈,一杯清茶,已涼……
襄姬的鼻子微微紅了:“娘……”
“女兒,這個世界最美的感覺不是廝守到老,而是相忘於江湖的遺憾。但是對於娘來說,隻是娘的一廂情願罷了,他從未記得我,何來相忘?”
風吹窗欞,吱吱嘎嘎在嘲笑著這些煽情的故事。
他們更懂現實,所以會和風一起作響。
襄夫人走後,襄姬想了很久。她知道娘不希望自己回去,所以來安慰她。但是其實自己和她一樣,他從未在乎我,何來遺憾?
相忘於江湖,隻是對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人說的謊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