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水因擺擺手,開始檢查上周留的練習任務。葉思行和莫弋在樓下客廳一直沒上來過,安水因也沒下去,午飯是保姆送到房間吃的,一直到晚上,今天的教學任務才結束。不知道莫弋有沒有離開,安水因有些無奈的坐在琴凳上,磨蹭著不願意下樓。
“安老師,我餓了。”小姑娘怯生生的拉著她的手。
因為通常葉家的主人都不在,唐悠很寂寞,每周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安老師來陪她,所以上完課一定要留安水因在家裏吃晚飯。
正巧這時保姆敲門:“悠悠啊,外公叫你和安老師下去吃飯哦。”
安水因一撫額頭,看來今天是逃不掉了,隻能祈禱莫弋已經離開。
上帝顯然很忙,聽不見她的禱告,因為莫弋正悠閑慵懶的坐在餐桌前。葉思行坐主位,安水因被安排在莫弋對麵,唐悠坐在安水因的下首。莫弋裝著不認識她,她也樂的低頭吃菜,葉思行始終在和他聊公司的事情,偶爾問兩句唐悠的學習進度。安水因如坐針氈,味同嚼蠟,麵前擺著她最愛吃的菜,都吃不下多少。她的視線低垂,隻定格在她吃的米飯和幾道菜上,偶爾夾些鬆軟可口的食物到唐悠的碗裏,就是不看對麵的人。
這樣的舉動,任誰都看的出別扭,安水因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泄漏了她的心情,可是她沒有辦法,她控製不住自己。
晚飯後,安水因起身告辭,莫弋也拎著西裝外套站起身:“葉大哥,我也該回去了。”
葉思行看了他們二人一眼:“那正好,麻煩你把安老師送回家吧。”
沒等莫弋表態,安水因就搶先一步拒絕道:“不用了葉先生,我打車就好。”
“這裏怎麼可能打到車,讓莫弋送,別跟他客氣。”
“安小姐。”莫弋站到她麵前:“你家在什麼地方?我順路送你吧。”
“不順路!”安水因脫口而出。
葉思行奇怪的看著她,莫弋卻饒有興致的笑了一下。在兩人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安水因無奈的報上了家裏的地址。
“順路,我家在你家對麵的住宅區。”
還有這種事?
最後還是坐上了莫弋的車子。
安水因有些負氣的看著窗外,她不明白他為何一定要與她扯上關係。他們曾經那麼親密,說過許多甜蜜的情話,信誓旦旦的許下永不分開的誓言,現在要如何麵對形同陌路的彼此?莫弋似乎知道她心情不佳,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直到將車停在她家小區門口。安水因解開安全帶,發現車門被鎖了。她歎口氣,回頭看著莫弋的臉:“你想幹什麼?”
“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談?談什麼?”
莫弋望著她的眼睛:“談未來。”
“誰的未來?”
“我們的。”
安水因冷笑:“你別開玩笑了,我們哪有未來可談?而且你不覺得這談話來的有點晚嗎?”
莫弋低歎一聲:“對不起,那時候我,很怕被你留在這裏……”
“所以你就先跑了?”她挑眉,似乎覺得他的話不可思議:“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我很開心能夠再見你,真的,這句話發自肺腑。我覺得我們繼續保持這樣的狀態就很好,其他的,我不想談。”
這一次,他認認真真的看了她的臉。上大學時她素麵朝天,五年後的她畫著淡淡的眼線和唇彩,五官看上去更加精致奪目。莫弋見過她很多種樣子,使壞挑釁他時的調皮活潑,成為朋友後的和藹親切,失戀時的難過無助,成為戀人後的嬌俏溫柔,家破人亡時的痛苦絕望,每一種都印在他的腦海,但是沒有一種是今天這樣,疏離冷漠甚至帶了淡淡的嘲諷與不耐。
她在生氣,氣他當年搶先一步不告而別。雖然那時他們分手了,可是能夠在校園中遠遠看對方一眼,便是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因為父母的關係,他們不能再在一起,可是心中的愛意是不會改變的。安水因雖然收到了MIT的offer,也將出國的手續辦的差不多了,可是她始終在猶豫,直到莫弋離開前,她都沒有下最後的決定。其實發生這樣的事,她離開B市,換個環境重新開始是最好的,可是她心裏舍不得。
安水因瞞了莫弋很多事情,比如她曾經以舞蹈為生,比如她和邵懷青分手的細枝末節,她曾經答應莫弋,會選適當的時機向他坦誠這些往事。畢業前夕,她排練了一支舞蹈,打算代表計算機學院參加畢業生晚會。這支舞是送給莫弋的,她想用這種方式將那些事告訴她,可是在登台的前一刻,阮雙跑來告訴她,莫弋和周思一起去了澳大利亞,現在已經在飛機上了。
安水因說不清當時心中是何感覺,她看見母親胸前的那把刀時,曾經恨不得拉著莫家三口陪葬。可是冷靜下來,她又明白,莫弋是無辜的。他們分手後,偶爾會在學校遇到,那種感覺就像他從不曾離她而去。所以當他聽說莫弋和周思雙雙出國時,她是真的恨他。
那恨痛徹心扉,折磨的她生生食不安寢、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