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此言一出,莫聲穀與宋青書同時目瞪口呆。許久,好似被雷劈了一般的宋青書方才難以置信地擠出一句:“你說什麼?”
同樣剛剛醒過神來的莫聲穀卻已忍不住大聲喝罵:“荒謬!”峨嵋派本是女子門派,縱然有少數男弟子充數也絕無資格學習峨嵋派精要武學,行走江湖多為人看不起。“青書男兒之身,如何能當峨嵋掌門?周掌門的好意心領了,青書本就是武當派未來掌門,無人可以替代!”
宋青書亦道:“多謝周掌門抬愛,然而男女有別,恕難從命。”
周芷若卻笑道:“宋師兄能執掌峨嵋,自然也能執掌武當。所謂能者多勞,宋師兄一人身兼兩派掌門,原是峨嵋與武當的榮光。至於男女之別,芷若相信以武當派的苦心教養,宋師兄知道該如何避忌不令人誤會。芷若能信宋師兄,難道七師叔竟信不過自己的侄兒?”周芷若能言善道,這幾句話一出口頓時便將莫聲穀堵地一愣。不待莫聲穀出言反駁,她又續道,“峨嵋派的男弟子的確是地位低微,隻是宋師兄既然身為掌門,自然大為不同。《九陰真經》乃是敝派之中至尊武學寶典,它的份量,兩位應該明白。”
莫聲穀低頭沉吟了一陣,眉宇間已見鬆動。隻是這等大事他也不敢自行做主,當下扭頭向宋青書言道:“我去問問你爹!”說著,也不理宋青書在他背後疊聲呼喚挽留,大步走了出去。
宋青書見莫聲穀半點不將他的意見放在心上,不由氣餒地一歎,抬眼望住麵有得色的周芷若緩緩言道:“周掌門,你要一雪前恥令峨嵋派揚眉吐氣也不該操之過急。縱使我做了峨嵋掌門,江湖上也仍當我是武當弟子,終究得不償失。”
周芷若亦知她那番冠冕堂皇的解釋能動搖莫聲穀卻絕然瞞不過宋青書,當下苦笑一聲,低聲道:“峨嵋派弟子多為清白未嫁的女子,可這次卻失陷元軍陣營整整三日。宋師兄,你說這江湖上還有多少人能信我峨嵋派女弟子的清白?”周芷若雖說出關不久,流言蜚語卻也聽了不少。那日連夜下山原是她的意思,門派之內也對她頗有怨言。這掌門之位,她是坐不穩了。更何況,她也不想便宜了張無忌。“芷若蒙先師青眼接任峨嵋掌門,非但毫無尺寸之功,更連累峨嵋清譽受損。這掌門之位,我是無顏再當下去,隻是峨嵋派的女弟子中並無出色之人。若是峨嵋派因我之故江河日下,教我死後有何顏麵再見恩師?武當派與峨嵋派素來交好,唯有宋師兄……”
周芷若話未說完,宋青書便已神情冷漠地打斷她道:“臥薪嚐膽知恥後勇,方是正道!”
周芷若微微垂下頭,傷心地道:“宋師兄待芷若這般絕情,當真再無半分情意了麼?”
宋青書依然沉靜地望著她,一字一頓地答她:“正是念在師門情誼,方才提點你。”
周芷若猛然抬頭死死地望住宋青書,過了一會,她忽而靜靜地微笑起來,笑著笑著又落下淚。“宋師兄果然是宋師兄!雖然我曾經選錯了一回,可這一回,我相信絕沒有選錯!”說著,她忽然上前一步出手點住了宋青書的穴道,取下掌門鐵指環套上宋青書的手指。
宋青書萬料不到周芷若居然會用這種手段逼他當峨嵋掌門,他穴道被製根本動彈不得,急忙大聲呼救:“七叔!七叔!救……”話未喊完,又被點了啞穴。
周芷若與宋青書相識已久,還是首次見他這般驚慌失措,縱使心中傷懷此時竟也忍不住抿嘴一樂。她也不理正氣鼓鼓望著她的宋青書,徑自走到門前,向等在門外的貝錦儀低聲吩咐了兩句,便安坐一旁,等著貝錦儀將峨嵋派弟子與武林群雄全都請來,共同見證她將峨嵋掌門之位傳給宋青書。
武當諸俠終究是比無論群雄早到了一步,宋遠橋原本正在整理少林僧人送來的清單。藏經閣的大火燒地太猛,少林七十二絕技雖說早被藏入深坑,可也仍有十來本被火焰的高溫灼焦了紙張,需要宋青書重新默寫出來。少林的事還沒解決,峨嵋派又出了岔子,宋遠橋帶著幾個師弟急匆匆趕到正堂,卻見兒子的右手食指上已然套上了象征峨嵋掌門身份的鐵指環。
宋遠橋正不知如何是好,宋青書卻已在座位中掙紮嗚咽,好似求救。宋遠橋見狀,急忙上前解開兒子的穴道。不等他說話,宋青書便氣急敗壞地跳起來嚷道:“周芷若,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何總要害我?”
周芷若有恃無恐地微微一笑,向宋青書伸手道:“宋師兄,你若不願當峨嵋掌門,便把掌門鐵指環還給我罷!”
宋青書自然也想將這鐵指環取下,然而談何容易?女子的手指原就較男子更纖細些,峨嵋派的掌門鐵指環原本一直是戴在掌門人的大拇指上,到了宋青書這兒便隻能屈居食指的位置。這還是因為宋青書重傷在身消瘦不少,周芷若使勁硬推上去的。指環帶上之後,她又暗施內力,將這指環又壓小了一圈。宋青書如今要取下指環,除非他能狠下心腸,將食指斬個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