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自空聞失手為圓真所擒也不知被問了幾回,隻見他雙手合十默誦心經,對圓真的問話一如既往地充耳不聞。
圓真見狀便是一聲冷笑,眼角一掃身後番僧,便有人恭恭敬敬地遞上一隻瓷瓶。圓真轉著手中瓷瓶,緩緩言道:“空聞師伯,你舍不下住持之位,可舍得下你這師弟?這瓷瓶中裝的正是十香軟筋散!你們已中過一回毒,如今再中一回,立時便要他七孔流血而死!”說著,他便拔出瓶口木塞往空智嘴邊送去。
一直守在房頂的莫聲穀見此情形終是忍無可忍,當即運足內勁一掌拍向房頂。莫聲穀學成降龍十八掌後日夜苦練,已是江湖中一流高手,這一掌劈下不但將房頂打穿,便是懸在房梁上以金絲製成的漁網也被他的剛猛內力震地粉碎。“圓真狗賊,休得無禮!”眾人隻聽得一聲威風凜凜的大喝,便見著莫聲穀從天而降,一掌拍向圓真。
宋青書隨手拔出含光,跟著躍下,一劍刺向隨侍在圓真身側的幾名番僧,阻住了他們攻向莫聲穀的腳步。
圓真上一回與莫聲穀交手尤是在一年前的秦嶺,這回兩人二度交手,圓真隻覺莫聲穀的內力愈發精深,降龍十八掌亦使地愈發純熟,竟隱隱令他難以招架。圓真已是七十有餘,縱使他年輕時如何武功蓋世,到了這把年紀,一身武功也已如逆水行舟不進反退。而莫聲穀此時不過而立之年,正是如日中天。所謂拳怕少壯,降龍十八掌走的又是剛猛淩厲的路數,兩人如今交手不過三十招,圓真便已氣虛力弱,漸露敗相。圓真正自惶恐,卻又發覺宋青書已然解決了他身邊的幾名番僧。可恨這臭小子枉為名門正派,不但屢屢壞他好事,心中更是從無半點名門正派的規矩道義,竟要倚多勝少一劍向他刺來。
圓真見宋青書這一劍來地狠辣,急忙側身一閃,方才險之又險地躲過,莫聲穀的一掌“見龍在田”便狠狠地印在了胸口。圓真被莫聲穀這一掌打地連退數步又跌了一個跟頭,最終噴出一蓬血雨來。他心知時移世易,自己不再是這兩人對手,當即運起輕功,自那破裂的房頂竄了出去。
莫聲穀正欲追上,宋青書已在他背後叫道:“七叔,窮寇勿追,救人要緊!”
宋青書此言一出,莫聲穀便是一陣詫異。如今幾個番僧俱已被擒,有宋青書在此空聞與空智二人的性命定然無憂,卻是圓真向來狡猾,這次讓他跑了下次也不知上哪尋他。然而莫聲穀心知宋青書素來機變無雙,他雖心存疑惑,卻也仍是留了下來,向空聞與空智二人稽首施禮道:“莫聲穀見過兩位禪師,兩位禪師何以落入圓真之手?”
空聞與空智見他們門中內鬥,竟是被武當派的弟子救了性命俱是一陣苦笑,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如何答他。卻在此時,宋青書已然搜出了十香軟筋散的解藥,急忙給空聞、空智二人服下。空聞、空智二人內功深厚,不過片刻調息便已恢複武功。二人即刻起身向莫聲穀與宋青書躬身致謝:“多謝二位俠士救命之恩!”莫聲穀與宋青書急忙伸手扶住他們,連稱不敢。空聞與空智二人卻是一力堅持,隻道:“我少林出此逆賊,若非二位,百年清譽幾不可保!二位俠士如何受不得我們這一禮?”終究是行完了這一禮。
莫聲穀仍想再問這少林派出的種種事端,可話未出口,袖子便已被宋青書狠狠扯了一把。耳邊隻聽得宋青書恭恭敬敬地言道:“二位禪師既已脫險,晚輩與七叔便該告辭了。明日我無忌師弟挑戰貴派金剛伏魔圈,還請二位禪師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不要多做留難。”
空聞眼見宋青書這般乖巧,對他們少林派的內務絕無好奇,麵色不禁倏忽數變。隔了片刻,他忽然微微一歎,取下胸前念珠交予空智,隨口吩咐道:“空智,你自去辦事罷!老衲與莫七俠、宋少俠還有些話要說。”
空智瞧了瞧空聞,又瞧了瞧宋青書,張張口好似欲言又止,隻低聲稱是,徑自走了出去。
空聞雙手合十,朗聲言道:“阿彌陀佛,請二位移駕,外麵奉茶。”說著,他便率先走了出去。出得門來,便見著一片亂象,空聞不禁微微皺眉,急忙彎腰拾起那副“達摩一韋渡江圖”,以衣袖將上麵印著的幾枚腳印擦拭幹淨,連道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