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莫聲穀見海沙幫的注意力隻在太湖,心中不由一鬆,隻含笑問道:“易大哥,海沙幫如今在福建的勢力如何?”當年武當派前往泉州行商,親曆海沙幫在泉州的勢力被當地商戶逼走。如今多年過去,也不知海沙幫在福建還有幾多勢力。

泉州號稱光明之城,原本是海沙幫在福建最重要的據點,更是海沙幫的錢袋子之一。然而多年前海沙幫因開罪了商戶退出泉州,在福建的勢力便隻剩下寧德一處,已是苟延殘喘成為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之地。如今聽莫聲穀提起福建,易天海的眉心不由一跳,當即問道:“莫幫主是想以我幫在福建的勢力交換湖州?”

莫聲穀微微而笑,尚未及答話,大廳外便又傳來了宋青書的聲音。“便是以整個太湖為交換亦無不可,然而長興卻必須在丐幫手中。”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宋青書早已沐浴更衣,如今換了一套蔚藍長袍大步走了進來,他膚色白皙英氣勃勃,穿這一身讓人瞧著極是清爽悅目。易天海與宋青書亦有師徒名分,知道他尤擅兵法,不由笑道:“此話何意,你且細細道來。”

宋青書也不推辭,徑自走上前來,指著太湖言道:“太湖占地數百頃,湖中島嶼山峰林立,極易隱匿行藏。若是由丐幫與海沙幫分割而治,人手疊障號令不明,易使元兵趁虛而入從中挑撥。海沙幫對湖州念念不忘,丐幫又願意退讓一步,不妨將整個太湖雙手奉上。長興乃是衝要所在,兵家必爭之地,丐幫弟子在此駐守,海沙幫稍有異動也逃不過丐幫耳目。張幫主既然誠心與丐幫握手言和,想必這個要求他不會拒絕。至於丐幫要在福建占多少好處,你們隻管去談,武當派絕不插手。”說罷,他便又退了下來,坐在一旁,隨手端起茶碗。

宋青書的這番話,丐幫卻並不買賬,坐在一旁的馮長老見莫聲穀不置可否,心知宋青書在莫聲穀心中分量不輕,再也坐不住,隻皺著眉頭言道:“海沙幫占了太湖,他日揮兵南下要取我杭州分舵,我幫拿什麼抵擋?”

宋青書聞言卻隻是詫異地望了馮長老一眼,反問道:“難道海沙幫與丐幫握手言和竟是假的?”

馮長老被宋青書堵地一窒,隔了半晌方粗聲粗氣地道:“知人知麵不知心!”

宋青書灑然一笑,隻道:“馮長老若是這般心意,這和談之事不談也罷。”

宋青書此言一出,馮長老即刻啞口無言。

莫聲穀見狀,急忙出言道:“馮長老,所謂君子坦蕩蕩。我幫既決定與海沙幫和談,往日恩怨便該暫且放在一旁。我幫拿出誠意,想必海沙幫亦會投桃報李。”說到此處,他的神色不禁微微一頓,又傲然道。“況且如今天下離亂,丐幫既已決意起義抗元,這眼界又豈能隻放在一個太湖?”丐幫有力無財,海沙幫有財無力。福建於海沙幫已成雞肋,而丐幫有武當派助力若能拿下泉州,這使丐幫苦惱多年的錢財一事便可迎刃而解。同樣的,海沙幫若是占了太湖,在江蘇的勢力便能徹底穩固下來,這個辦法原是兩全其美。

易夫人察言觀色,見莫聲穀與易天海二人的神色皆已鬆動,頓知宋青書的建言十有八/九能實現,不由笑道:“不愧是武當弟子,這四兩撥千斤的手段使地出神入化。”

宋青書聽易夫人誇他也並不自得,隻拱手道:“不過是在其位忠其事,兩幫請武當派前來化解恩怨,我若無計可出,豈非讓人看了笑話去?”其實宋青書心中另有一計,使丐幫與海沙幫握手言和攜手合作組建義軍。若能將福建、浙江、江蘇三地連為一處,便可合力徐圖山東。然而這條建言連莫聲穀亦不看好,隻道丐幫與海沙幫恩怨過深不可勉強。宋青書見莫聲穀都不點頭,也隻得作罷。

有宋青書一言撥雲見日,莫聲穀與易天海皆鬆下心神,又花了數日定下大略章程,便約定於下月初十泛舟太湖與張士誠會盟。

初十之期轉瞬便至,莫聲穀與宋青書攜數名丐幫弟子於長興上船,不久便見著了海沙幫停駐在湖心的大船。相比丐幫這艘不過二百料的小船,海沙幫的貨船顯然大了數倍不止。駕船將莫聲穀等人送至的舵手原本就在太湖一帶以捕魚為生,見到海沙幫的這般氣勢,也不禁微微一歎,向莫聲穀低聲言道:“幫主,這海沙幫以販賣私鹽營生一向富貴,我幫在水上的勢力大不如他。”

莫聲穀心知他決意讓出湖州、嘉興兩地幫中弟子猶有不服,隻是礙於他是幫主不敢言聲。此時聽聞那舵手一歎,當即沉聲回道:“且看來日!”他話音一落,便運起梯雲縱輕功,徑自躍上了海沙幫的大船。

宋青書與數位丐幫弟子緊隨其後,也跟著躍上了大船。宋青書多有跑船的經驗,方一上船,便已隱約發覺這船身比起其他船隻吃水更深,好似船上放了什麼重物。然而他這念頭隻是剛一泛起未及仔細思慮,迎麵便見著易天海引著張士誠向他們走來。多年來,莫聲穀與宋青書二人多次與海沙幫打交道,對這個海沙幫幫主張士誠慕名已久,卻始終都是緣慳一麵。今日終於得見,隻見他身材高大,著一身蜀錦長袍,莫約三十多歲的年紀,麵上蓄著三絡長須,瞧著極為貴氣,不像一幫之主反而更像個大豪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