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聲穀話音一落,易天海已然放聲高笑,大喝一聲:“好兄弟!”便與莫聲穀相攜入座把酒言歡,竟是半點不把丐幫弟子手中的刀劍放在眼裏。
眼見一場爭執就此化於無形,韋一笑身為主人也是心下一鬆,含笑謝過了易夫人遞上的禮單,便請明教弟子給莫聲穀與易天海二人送上好酒。
韋一笑無心過問丐幫與海沙幫的恩怨,宋青書卻是拉住易夫人,輕聲問道:“師娘,這是怎麼回事?易師父如何親自來了?”海沙幫與明教交情平平,縱使是張無忌要成親,也絕輪不到易天海來跑腿道喜。
易夫人聽宋青書有此一問,便是嫣然一笑,伸指戳了一下宋青書的額頭,低聲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這小滑頭!我幫與丐幫之間鬧成這樣,遠非大哥所願,如今汝陽王在蘇州一帶陳兵,我們這次來是想解決與丐幫的矛盾。”
宋青書聞言不禁皺眉道:“貴幫張幫主當真打地好算盤,我雖不明各中內情,可隻看丐幫弟子今日表現,也知這段恩怨想必極難化解。”
易夫人也是一歎,自己順風順水時便要痛打落水狗,落難時又想著對方手下留情,天下間哪有這道理?然而她與丈夫既然是海沙幫弟子,自然是要鞠躬盡瘁的。想到出發前張士誠的吩咐,易夫人不禁為難地望了宋青書一眼,又是一聲歎息。
宋青書一見易夫人的神色便知她有難言之隱,當下便道:“師娘,若是有用得到青書的地方,隻管開口便是。有道是,有事弟子服其勞。”
宋青書這般貼心,易夫人自然高興,當即拉著他的手輕聲道:“青書,若是海沙幫請武當派出麵,居中化解,你看……”
多年來中原武林正道,一向是以少林派為首,如今海沙幫居然請武當派出麵化解他們與丐幫的矛盾,宋青書聞言不由一愣。然而轉念一想,七叔原本出身武當,易天海又是自己的恩師,這張士誠請武當派來居中協調卻也有理。眼下武當派中太師父早已不再理事,爹爹和幾位師伯師叔無論是誰出麵,都少不得自己隨行。想到此處,宋青書的心髒陣陣狂跳,不知為何心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恐慌。
易夫人見宋青書麵露遲疑,隻當武當派不願多管閑事,不由尷尬笑道:“罷了,此事原就是……”
“師娘,”宋青書這才回過神來,急忙打斷她的話。“這事我還得與幾位長輩商議一番,尤其要問問七叔的意思。”說著,他微笑著拍拍易夫人的手背,安撫道。“七叔心性豁達,我看他多半會答應,你別擔心。”
易夫人聽宋青書這般所言,才算是鬆了口氣,微笑著伸手撫了撫他的麵頰。
當晚,宋青書向武當諸俠與莫聲穀提起了易夫人的這一請求。事關丐幫,武當諸俠都閉口不言,隻等著莫聲穀的決定。莫聲穀至今執掌丐幫不過數月之久,丐幫已是屢遭劫難,他在杭州時也曾三番兩次受到海沙幫幫眾伏擊,甚至還曾中了一回毒。然而莫聲穀卻並不如其餘丐幫弟子一般,每當提起海沙幫便是一臉憤然,恨不能寢之皮食之肉。隻見他沉默許久,忽然放下酒杯低聲言道:“丐幫與海沙幫的恩怨由來已久,這當中究竟誰對誰錯誰是誰非,事到如今已極難分辨。海沙幫的張幫主雖說心量略狹,卻也是一心抗元,聽聞蘇州一地他治下百姓的日子很是太平,可見此人並非毫無可取之處。如今抗元大業要緊,丐幫與海沙幫若能化幹戈為玉帛,那自是再好不過。”
宋遠橋早知七弟心量寬宏,他說出這番話來也並不意外。隻是想到今日所見丐幫弟子對海沙幫恨之入骨的模樣,仍是忍不住低聲提醒他道:“七弟,你甫任幫主,遇事不可過於獨斷,要不要與馮長老商量一二?”
哪知莫聲穀聞言竟是哈哈一笑,隻道:“還商量什麼?商量來商量去,還不是非要置人死地不可?咱們都是漢人,蒙古人還沒趕走,自己先鬧了起來,像話嗎?丐幫以前也不是沒有得罪過海沙幫,也不知他們非要這般爭個你死我活所為何來?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看就這麼定了!”
眾人聽莫聲穀這般說一不二,也知他必有辦法鎮壓丐幫弟子,也就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宋青書略略沉思了片刻,方道:“縱然當真要握手言和,也得先見了張幫主才是。七叔不如趁此良機,請易師父他們與丐幫弟子一起喝杯酒。讓他們先打上一架,再吵上個三五回合,等泄了火頭腦清醒了再談不遲。”宋青書出的這個主意當真是促狹無比,隻是武當諸俠仔細一想,卻也不是不可為,竟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莫聲穀行事一向爽快,既有決斷,隻在第二日便請了以易天海為首的一眾海沙幫弟子前去安慶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樓赴宴。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酒菜還沒上桌,丐幫與海沙幫的弟子便先乒乒乓乓地打了一場。好在易天海與莫聲穀相交多年早有默契,各自攔著屬下不曾下殺手,而能隨著莫聲穀與易天海前來道賀的兩幫弟子自然也都是他們的親信之人,所謂令行禁止,最終眾人坐上酒桌時雖說仍在罵罵咧咧,卻也總算隻是各個鼻青臉腫,未曾鬧出人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