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書跟著站起身來,朗聲道:“張教主,如你所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何需言謝?”隻見他微微一笑,跟著仰首將杯中酒水一口喝下。
宋青書這一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方一出口,廳中群豪更是振奮,歡呼聲更此起彼伏,頃刻間便將廳中氣氛推上高/潮。
眼見張無忌敬完,韓山童、徐達、常遇春三人跟著站起身,同時舉杯大聲道:“宋少俠,我們敬你,多謝你救命之恩!”
他們四人喝過幾杯,又有紅巾軍與彌勒宗大小首領輪番來敬。一時之間,這場由明教義軍主持的筵席竟成了宋青書的慶功宴。宋青書心知這些人雖說都隻是粗通武藝,卻各個俱是頂天立地的好漢,見他們來敬酒,他也絕不推辭,酒到杯幹,竟是沒多久便喝了個麵紅耳熱。他大病初愈,本有幾分蒼白,此時被酒氣一熏,麵頰微紅、雙眼發亮,反而瞧著很是精神。
眾將士見戰場下的宋青書麵目清俊脾氣溫和,全無半分暴戾殺氣,更是放了膽量,隻圍著他大呼小叫地連呼痛飲,又高聲嚷道:“宋少俠用兵了得,早晚要叫韃子滾回老家!”這一句話聲響亮,眾將士頓時又是一聲歡呼。
這一場歡宴,丐幫弟子也列席其中。雖說丐幫的幾位長老仍對宋青書大鬧丐幫分舵之事耿耿於懷,卻也管不住手下的弟子對宋青書大為佩服,是以又有不少丐幫弟子輪番來敬宋青書與莫聲穀。丐幫與明教雖說曾有芥蒂,可在安慶城中畢竟也曾共患難,蒙山之圍丐幫弟子也幫忙援救紅巾軍,早已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便又有丐幫弟子與明教義軍互敬。廳中群豪推杯換盞,早已亂成一團,隻管捉著與自己相熟之人廝殺,歡呼勸酒聲更是響亮。那雄壯的呼聲直達雲霄,幾乎要將房頂掀翻,氣氛不由更為和樂。
眼見廳上眾人各個歡欣,宋青書固然是被團團圍住猶如眾星捧月,便是張無忌的身邊也圍了不少明教弟子敬酒恭維,陪坐一旁的周芷若見此情形,不禁微微低頭,稍有黯然。此時此刻,她竟是想起了昨日之事。宋青書走後,周芷若見張無忌仍兀自神色陰沉,隻當他是懷疑自己為保名節未曾說出真相,竟是極為難得與張無忌小意溫存了兩句。怎知,張無忌卻毫不領情,隻搖頭歎息道:“芷若,宋師兄待你一片至誠,今日你縱然置他於死地,他也不會說半個不字。我雖與他不甚和睦,可他畢竟是我師兄!”說罷,他竟也不提是否信她清白不理她會否傷心,竟自走了出去。
周芷若不知男人的心事,張無忌是見了周芷若的這般審時度勢的手段,心中生懼。他也是男人,有朝一日若是周芷若待他再無情意,焉知宋青書百口莫辯任人宰割的今日不是他的明日?
直至月上中天,宋青書做賊也似的自廳中溜了出來。安慶之戰,他是首功,人人都想跟他喝上一杯,宋青書酒量非宏又是大病初愈,如何吃得消群豪這般熱情?好在有殷梨亭、莫聲穀兩位師叔心疼他,自告奮勇為他擋酒,宋青書這才逃出生天。然而雖有殷梨亭、莫聲穀擋駕,宋青書此時也已著實喝了不少,出得大廳,被外麵的夜風一吹,宋青書隻覺一陣頭痛,不由伸手扶住額角,迷迷瞪瞪地搖晃了兩下方才站定,漸漸緩過勁來。正欲舉步回自己營帳,黑暗之中,竟有一個窈窕纖細的身影向他緩緩走來,有一個他曾經魂牽夢縈的溫柔聲音在他的耳邊輕輕響起。“宋少俠,可否借一步說話?”
宋青書深深吸了口外麵的風,將酒肉之氣逐漸除去,定了定神望住周芷若,神色恭敬地道:“不知周掌門有何指教?”
周芷若微微而笑,舉步上前,帶著宋青書在正對大廳的地方站定。宋青書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燈火通明的大廳,頓時心知周芷若之所為選了此處談話正是為了以示他二人之間的清白。想到此處,他的神色更是莫測,隻自失一笑。
“我知道你已經見過了趙敏,她還沒有死。”周芷若定神望住宋青書輕聲言道,“這妖女害我師父,與我是不死不休的生死大敵。萬安寺中,多少六大派高手折損其手,便是宋師兄也曾受她羞辱,想必宋師兄還不曾忘記。”
宋青書輕輕一笑,低聲道:“我的確沒忘。”
“她是蒙古郡主,是全天下漢人的仇敵!如今無忌哥哥身為明教教主,這驅逐韃虜、複興漢室的重擔正落在他的肩上。趙敏妄圖以美色引誘無忌哥哥,讓他忘了咱們漢人的血仇,這般居心更是罪該萬死!”
宋青書緩緩地閉上雙眼,又道:“周掌門說的,確實有理!”
宋青書這般言聽計從,周芷若本該高興。哪知此時,她的麵上竟忽而露出一抹憐惜黯然之色,柔聲道:“宋師兄待我之心,芷若如何不明白?隻是情之所鍾,芷若,芷若……”隻見她緩緩轉過臉,似是不忍去看宋青書的麵色。但見晶瑩的淚珠自她的麵上緩緩滾落,便猶似掛著晨露的清蓮在風中微微搖曳,容色嬌美、清麗絕倫。
此時長風萬裏、月色清麗,宋青書與周芷若俱是樣貌出眾之人,如今相對而立,正如神仙眷侶一般。宋青書卻低頭一笑,隻道:“周掌門,往事已矣,勿需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