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來練武之人,但凡手中握劍,出手反擊已是本能,絕無自行棄劍的情況。而臨陣對敵素來講求縱使獅子搏兔也必全力以赴,斷無一劍刺出再強行收回的道理。這叔侄二人這般情深義重,情願傷了自己也不願傷了對方,明教六人見了俱是一歎,心中暗道:若是明教上下也有這般情意,又怎會為了一個教主位落到今日之田地?
卻是楊逍見莫聲穀自傷內腑,而宋青書又麵色青白失魂落魄,當即出手將宋青書扣在掌下,彬彬有禮地道:“宋少俠,還請將乾坤大挪移心法交出來!”
“楊逍!”莫聲穀傷了內腑,才一出聲便抑製不住地一陣咳嗽。“你好卑鄙!”
楊逍麵色不變,隻沉聲道:“在下並無傷人之意,隻要二位將陽教主遺書與乾坤大挪移心法交出來,便任由二位離開此地!”
宋青書如今性命都隻在楊逍一念之間,他卻恍若未覺,隻呆呆地望著莫聲穀輕聲道:“七叔,是我不好……”
與此同時,張無忌卻已與小昭一同來到明教密道。二人沿著長長的甬道一路向前,隻覺這甬道地勢傾斜,越行越低,約莫走了五十來丈,忽然前麵分了幾道岔路。張無忌逐一試步,岔路竟有七條之多,正覺毫無頭緒,忽聽得左前方有人輕咳一聲,雖然立即抑止,但靜夜中聽來,已是十分清晰。張無忌冷笑一聲,心中暗道:這般簡陋粗糙的誘敵之計,我豈能上當?他當即出手捂住小昭的口鼻,站在左前方的甬道前,側耳細聽道中傳來的聲響。張無忌內功深厚,便是螞蟻搬家的腳步聲都難逃他雙耳,更何況方才圓真與他對得一掌便已身受重傷,此時呼吸急促,竟很快便被張無忌辨明了所處方位。他隨手接過小昭手中舉著的火把,循著甬道深處傳來的圓真的呼吸聲狠狠砸了過去。
那火把在甬道中一路翻滾著向圓真飛來,圓真本能地便是揮手一格。這火把原是小昭隨手在地上拾的木條點燃所製,質地極為脆弱,便是五歲稚童也能將其輕易掰斷。可由張無忌灌注內力後大力擲來,竟是堅硬猶如金石一般,圓真隻聽得右臂一聲脆響,已被這支火把砸斷了胳膊。他見張無忌一身內功這般驚世駭俗,不由又驚又怕,抱著胳膊慘叫一聲,急忙掉頭而逃,再不敢暗算對方。
張無忌聽到圓真逃走的腳步聲,正要急起直追又憂心圓真還有後招,便向小昭吩咐道:“你留下,我去追。”
小昭心中記掛著母親的吩咐要取乾坤大挪移,哪裏肯依,隻道:“公子,我跟你一起去。”
張無忌搖頭道:“這密道我們都不熟悉,若是那惡人設計將我困住,隻有你可令我脫困。”他神色沉靜說話又有條理,無形中便教人信服聽從。
張無忌一路向前,不久便見到甬道深處竟懸著兩個大石球,若是滾落下來將甬道堵住,那可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想到此節,饒是張無忌藝高膽大,也不禁一身冷汗。再循著這條甬道往前,前方岔路更多,而圓真已是不見蹤影。張無忌心知今日已殺不了圓真,隻得回頭將小昭叫來,二人一同在密道中四下摸索,雖未找到他深惡痛絕的圓真,卻仍是找到了陽頂天夫婦身死的石室。
張無忌見記載乾坤大挪移心法的羊皮猶在,不禁暗暗鬆了口氣。方才在廳內聽宋青書誦讀陽頂天的遺書,他便已料想到這乾坤大挪移的心法極有可能已被宋青書帶走,隻是一來他深恨圓真害他義父一生;二來縱使當時不走,他也並無立場向宋青書索取乾坤大挪移,隻得將機會讓給楊逍,自己則追來密道碰碰運氣。畢竟,宋青書是與莫聲穀一同來的光明頂,武當規矩嚴禁偷師,而莫聲穀又是最剛直不過,有莫聲穀在,宋青書未必敢拿乾坤大挪移心法。
剛彎下腰拾起那張羊皮,張無忌又瞥見了骸骨旁的一副白綾。隨手將其展開,上麵所寫的卻正是方才宋青書誦讀的那封遺書,張無忌沉吟片刻,忽而輕輕一笑,心中暗道:竟然還是過目不忘!如此說來,楊逍若是為難他,卻也並不冤枉。
小昭見張無忌麵色忽喜忽諷陰晴不定,不禁輕聲道:“公子,你在想什麼?”
張無忌自穿越以來,總以為自己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是絕對的主角。在鷹嘴崖與天門崖救了明教義軍之後,他仍不曾重視宋青書,隻當他是原著中那個不入流的反派。直至此時此刻,他才暗道了一聲:慚愧,僥幸!若非莫聲穀正直,乾坤大挪移十有八//九已被宋青書帶走;若非他多長了一個心眼,隻怕早已被圓真封在密道之中成了冤死鬼。再一想,原本原著中鐵板釘釘的圓真與他師妹的奸//情,其發展都能這般雲波詭譎,他終於開始正視這些對他而言原本不過是書中人物的各色人等。聽到小昭有此一問,他不由微微一笑,緩緩道:“亂世之秋豪傑輩出,切不可因多了千年智慧便小覷了天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