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絕師太麵色一沉,狠狠地瞪了周芷若一眼,平了平心氣才凝聲言道:“芷若,還不快謝過宋少俠救命之恩?”

周芷若雙頰一陣發紅又是一陣慘白,搖搖欲墜地望了滅絕師太一眼,見她神色堅定不容置疑,這才緩緩上前道:“芷若謝過宋師兄救命之恩。”

宋青書一手捂著鮮血淋漓的傷處也不包紮處置,竟似不知痛一般,隻死死地瞪著周芷若不發一言。隔了許久,他才將目光移開,冷冷地道:“今日換了任何一人遇險我都會救,不用你謝我!”

周芷若聞言又是一怔,她見宋青書此時的半條手臂都已是血淋淋的,鮮血順著他的指端一滴滴地滴在黃沙之上,可見方才韋一笑那一爪之力是何等毒辣。可宋青書偏又待她冷若冰霜,竟連一聲謝都不肯接受。她不禁回想起幼年時在武當,他也是這般喜怒無常,教人無所適從。周芷若雖是孤女,可入得峨嵋之後師父愛重、姐妹情深,她又美貌,行走江湖人人都給她幾分薄麵,這宋青書這般難相處,她亦不樂意再放□段,當下微微點頭,向同門姐妹走去,不再理會宋青書。

滅絕師太冷眼旁觀,見宋青書與愛徒絕無曖昧,心中安慰便又深恨魔教中人妖言惑眾。她呆了一會,忽又想起一件事,向宋青書問道:“我門下這許多弟子的名字,你怎地竟都知道?”

宋青書躬身回道:“適才靜玄師叔給弟子引見過了。”麵上一片坦然並無半分得色,仿佛這原是自然而然之事。

滅絕師太又是一怔,因紀曉芙之故,她雖極不喜宋青書,此時也不由歎道:“嘿,入耳不忘!我峨嵋派哪有這樣的人才?”

當日晚間歇宿,莫聲穀為宋青書滲血的手臂再做包紮,剛解開繃帶便見著宋青書的左臂上血肉模糊,竟連皮肉都被韋一笑扯了一塊去。莫聲穀看了心頭一陣發麻,急忙拿起手邊的金瘡藥,一見拿的是峨嵋派送來的一瓶,又恨恨地隨手丟開,重又拿起武當的金瘡藥灑在宋青書的傷處。他雖氣惱師侄執迷不悟自討苦吃,可見宋青書傷地這般重又忍不住為他叫屈。“那周姑娘好沒道理,你救了她,她竟連送藥都不肯親自來!”

宋青書的半邊身子都因為上藥的疼痛一陣陣地發顫,卻又死死忍住了不肯出聲。聽聞莫聲穀這般指責周芷若,他眼也不抬一下隻管盯著麵前的火堆,輕聲道:“七叔,我隻盼她……對我越無情越好!”唯有如此,我才不會錯!

莫聲穀心下一驚,急忙抬頭望住宋青書。麵前明暗不定的火堆照不清他那張蒼白的臉龐,唯有他額頭不斷冒出的汗珠緩緩地墜落於地,無言地述說著他所受的苦痛。

莫聲穀才給宋青書重新包紮好傷處,突見東北角上十餘裏外一道黃焰衝天升起。莫聲穀與宋青書頓時一同站了起來,叫道:“崆峒派遇敵,快去赴援。”這次六大派圍剿魔教,議定以六色火焰為聯絡信號,黃焰火箭是崆峒派的信號。

當下眾人疾向火箭升起處奔去,但聽得廝殺聲大作,聲音越來越是慘厲,不時傳來一兩聲臨死時的呼叫。待得馳到臨近,各人都大吃一驚。眼前竟是一個大屠殺的修羅場,雙方各有數百人參戰,明月照耀之下,刀光劍影,人人均在舍死忘生地惡鬥。宋青書上前觀戰片刻,便發覺這原是崆峒、華山、昆侖三派合力鬥敵方銳金、洪水、烈火三旗。他心中暗道這場麵好生熟悉,可為何總覺該是少了一人在場?

不等他想明白,馮默之居然從崆峒派中退了出來,奔向莫聲穀和宋青書與他們及峨嵋派的一眾弟子見禮,向莫聲穀言道:“六師叔與弟子隨同崆峒派一路向西,哪知竟遇到了銳金、洪水、烈火三旗圍攻華山與昆侖兩派,便燃放了信號煙花,幸賴峨嵋派也到了!”說著,他的手指又向東方一指,隻見那東麵戰場數十丈外黑壓壓的站著三隊人馬,行列整齊,每隊均有一百餘人。“那三隊人馬,不知為何竟遲遲按兵不動。如今戰場中三派鬥三旗,正是勢均力敵。但若魔教這三隊投入戰鬥,我等勢必大敗,此時用兵當謹慎為妙。”這番話,他原也向崆峒五老提及,隻是崆峒五老一個都聽不進去,迫不及待地衝入陣中大開殺戒,此時卻是被烈火旗殺地節節敗退。如今見滅絕師太神情凜然,麵上一片殺意,他這番話滅絕師太又會不會放在心上,他也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