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默之說這話時早課剛結束不久眾弟子仍未散盡,他的話音剛落葉輕泉已氣地麵色發青大吼一聲:“你還幸災樂禍!”向他猛撲過去,有葉輕泉帶頭與宋青書交好的武當弟子一下子圍上去七八個。
在真武大殿內打群架,這還是武當開山立派以來的頭一次,幾位武當二代弟子呆了半天這才回過神來上前阻攔勸架,其中竟還不乏與宋青書私交不錯的趁亂打太平拳。直至有機靈的弟子將今日領著眾弟子做早課的莫聲穀請來,這才把一段紛爭平息了下去。莫聲穀看著這十幾個衣衫不整鼻青臉腫的弟子怒極反笑,隻恨聲道:“好!好!好!原來入我武當門下竟是為了讓你們鬥毆紛爭兄弟鬩牆!”
眾弟子俱知武當諸俠中屬莫聲穀最為嚴苛鐵麵,犯在他手上最上策便是直接請罪,若是試圖狡辯推托隻會被罰地更重。此時見他動了真怒俱呐呐不敢多言,隻垂頭喪氣地下跪齊聲請罪。唯有葉輕泉初入武當對莫聲穀了解不深,當下便嚷道:“七師叔,這事不怪我們!是馮默之語出刻薄,我們看不過眼也聽不順耳!”
莫聲穀來之前便已從弟子口中問出事發經過,他雖也惱怒馮默之口無遮攔但這卻不是眾弟子鬥毆的理由。“我且問你們,我武當門規第一戒誰還記得?”
“習武之人,有武有德;濟世扶危,除貪戒淫;心存仁恕,為國為民。”眾弟子齊聲道。
“你們做到了嗎?”莫聲穀再問。
眾弟子俱不敢回話。
“今日之事每人杖責五板,罰抄門規十遍。”莫聲穀也不與他們多言直接做出處罰,又走到受傷最重的馮默之麵前吩咐道,“你跟我來。”莫聲穀將馮默之帶去了太子坡,不等馮默之說話便直接將人踹下了瀑布。“拔劍,在瀑布下練武當劍法十三勢。”
馮默之聞之一愣,這原是宋青書的功課但師叔有令也隻得聽命拔劍開始練習。武當太子坡的瀑布乃是一條旱瀑布,每年雨季時方能形成瀑布,其餘時間俱無此景象。此時雨季已近末,瀑布的水勢並不算很大。然而即便如此,馮默之也隻練了半個時辰之後便手足酸軟,若是再練下去隻怕會被瀑布衝走性命不保。見馮默之氣喘籲籲地爬上岸來,莫聲穀也不曾像對宋青書一般將他再踢下瀑布強逼他練完兩個時辰,隻低聲問道:“如何?”
馮默之全身濕透,如一條離了水的魚兒一般張大口拚命喘息,他心裏已隱隱明白了些莫聲穀的用意,一時竟答不上話來。
莫聲穀也不曾期待馮默之的回答,隻道:“青書每日要練兩個時辰,你若與他易地而處,這十餘年的汗水俱成泡影又當如何?馮默之,你入我武當門下所為何來?難道便是為了能讓你好勇鬥狠、恃強淩弱、出口傷人,而別人卻奈何不了你?”馮默之半句也回答不上來,莫聲穀也不需要馮默之的回答,說完這些便揚長而去。
兩人話題的中心宋青書此時正滿心抽搐地翻著賬本,每日供應三萬餘人吃喝,花出去的銀兩絕不是一個小數。還有幾個月便要入冬,介時除了要供應他們吃喝至少還要置辦冬衣棉被等物,千頭萬緒千言萬語歸於一個字——錢!而武當的賬麵上如今隻剩下了不到一萬兩。宋青書曲起手指敲著桌麵向陸岷道:“如今方是七月,若是再等兩個月秋糧收上來之後……”
宋青書話未說完陸岷便打斷他直接道:“那也不夠!更何況如今的存糧也撐不到兩個月之後。”想到這幾個月的焦頭爛額,陸岷更是鬱悶又絮絮叨叨地提起了他曾與宋遠橋說過不下百遍的那個話題。“我武當名下佃戶交糧一直都是十抽其一,鄂中別的地主家誰人不是至少五抽其二,還有抽更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