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此時竟不知是在想什麼,沉吟片刻才遲疑著點頭應允。
宋青書上前一步,輕笑著道:“王老爺子武功蓋世,今日是他八十大壽江湖好手齊聚一堂,爾等這點微末功夫如何傷得了他?為惡且如此有恃無恐,難道就不怕我們報複?”
那人一聲冷笑,揚聲道:“我明教上下教眾無數,中原武林誰堪為敵?”
此言一出更是滿場嘩然,各路英豪都忍不住大聲駁斥。唯有宋青書仍不動氣,又道:“明教遠離中原,爾等究竟是不是明教中人卻也難說。借祝壽之名行暗殺之實,既然出手也不是那麼光明正大,要我如何信你之言?莫不是……禍水東引?”
王烈眼皮一跳,同時想到他與韓山童數麵之緣竟是從未在他身邊見過此人。如此好手,若真是韓山童手下,何不為他介紹?莫非當時便存了此心要取他性命?……卻是不像!須知韓山童起義在即,幾次與他相見卻是為了請他出山教授義軍槍法,他雖有遲疑卻也不曾斷然拒絕,韓山童何苦如此心急要取他性命?若不是韓山童的人又假借韓山童之名,那必然是韓山童的敵手!
見那人神色有異,宋青書更是勝券在握當下笑道:“你說你是明教中人,明教有句切口卻要請教,日月當空鎮兩昆……”
“我明教切口如何能告知你這教外之人?”那人仍強自狡辯。
“你不想說到也無妨。”宋青書忽然神情奚落地微微一笑,“這句切口……原就是我杜撰。”他神色轉厲忽然逼近一步言道,“你究竟是何人?”
話音未落,隻見那人喉間忽然一動,宋青書急忙伸手扣住他的咽喉卻已是晚了一步。那人已順利咬下藏在齒下的劇毒,氣絕身亡。其後,跪在他身後的幾名仆從也同時吞下劇毒。
這些人行事如此決絕眾人都悚然而驚,當下明白到隻怕王家是惹上了比明教更為棘手的大麻煩。唯有宋青書無動於衷,猶不死心地一一查看他們的脈搏,終於確定這幾人已是神仙難救。他黯然長歎一聲,低聲詢問同樣在查看的莫聲穀:“七叔可知是什麼毒?”
“赤練蛇毒,見血封喉。”莫聲穀攔住宋青書不讓他碰毒血。
“是我大意了!”宋青書懊惱歎息,“方才對敵他們寧死不退,我早該料到若是任務失敗失手被擒當有後招。”又向王烈施禮道,“老爺子,他們既未供出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行事又如此悍不畏死,近日行事還請老爺子多加小心!”
王烈想是已料到仇家所在,隻勉強一笑想說什麼又頹然,揮揮手令仆從將幾具屍體抬下。他目視宋青書許久,最終擠出一句:“後生可畏!”方才對敵時宋青書的那一招“分花拂柳”他看地清楚,宋青書一招連出七劍,且從第一劍到第七劍都命中同一位置更為難得的是這七劍的力度都是一致,可見他劍法的高妙。然而武功高明靠的不過是勤學苦練,如此心思縝密見微知著三言兩語就揭穿了一個大陰謀,他的心智見地顯然更為可敬可怕。
有太原神槍王烈一句評語,眾豪傑看宋青書的目光更為不同。宋青書卻恍若未覺,隻向王烈躬身笑道:“老爺子,七叔和我身上的盤纏盡給了黃河災民,悅來客棧還欠了一晚的房錢……”
站在一旁的莫聲穀強行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心道:日後帶青書出來走江湖長見識一事,還是能避則避吧!大哥二哥平日對他處處嚴苛果然是對的!這混小子實在是……太能丟武當的臉麵了!
莫聲穀與宋青書在王家連住三日,莫聲穀原以為宋青書初出茅廬於人情世故一定不甚了了,這幾日住在王家必然要他這當師叔的隨時指點。誰知他竟好似天生便會這些,在王老爺子麵前他是沉穩謙恭的後學末進對王老爺子還藏著幾分崇拜仰慕;在王務觀麵前他又是少年英質的同輩至交豪氣幹雲義薄雲天;當然還有在王家的仆從麵前,他是人品貴重的雅客知書達理文武雙全,說不定還是不少婢女的春閨夢裏人。如此靈活機變何止是聰明伶俐,簡直就是個萬花筒!反而是他這個當師叔的相形見絀,讓人一望即知是個不通文墨的武夫粗人。隻是任憑宋青書如何禮數周全風采怡人,他卻唯獨對王家目前的困境絕口不提。這樣的宋青書絕不是莫聲穀這些年來熟悉的那個人,見師侄如此表現他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反感?厭惡?似乎都不像,但他可以肯定那種感覺絕對說不上是欣慰。直到第三日當晚,王老爺子忽然派王務觀親來請莫聲穀與宋青書至書房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