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橋剛走出人群,俞蓮舟與張鬆溪便走了上來,讚道:“後繼有人!”

宋遠橋卻冷著臉搖頭道:“不可驕縱!”又似想起了什麼回頭吩咐道,“今日起,每日多練半個時辰內功心法。不得懈怠!”

“是!”宋青書苦著臉應聲,自上一世起他就不耐煩打坐練內功!

第二日,宋青書便跑去探望他三叔俞岱岩。原本一條正當壯年武功精妙威名赫赫的江湖好漢隻因手足殘廢之故臥床十餘年,一身雄心壯誌化為流水幾十年苦功全是白費,這等際遇無論是落在誰的頭上都不能不恨不能不怨,可就是因為他一句悲憤之言又累地張翠山殷素素夫婦先後自盡。然而武當七俠情同手足,張翠山因三師哥之故激憤自刎又教俞岱岩情何以堪?事隔多年,這一筆筆的糊塗血賬俞岱岩卻是不知該向誰討回。

俞岱岩臥床多年,身邊雖有道童照顧武當諸俠手足情深常來探望,但終究是無所事事蹉跎時光,因而宋青書進門時便見到俞岱岩也不要人陪隻呆呆地望著屋頂。宋青書自上一世起便看慣了三叔俞岱岩身不由己鬱鬱不樂的模樣又不知如何勸慰,當下便先跪下磕了個頭。“侄兒給三叔請安。”

俞岱岩身為武當弟子雖手足俱廢終究心係武當,見到武當三代弟子宋青書到訪自然高興,他臥在榻上不能動彈,隻微微仰起頭連聲道:“快起來!快起來!”

宋青書見俞岱岩滿目寂寥心中萬分不忍,他上一世也曾重傷臥床不得動彈,心知這等傷患最怕的便是自己以為自己已是廢人,別人也將他當是無用的廢人。當下站起身言道:“三叔,爹爹昨日考校我的劍法,他的一招‘鯤鵬擊浪’好生厲害!侄兒抵擋不住,不知三叔可有教我?”一邊說一邊手捏劍訣將昨日的考校向俞岱岩演示。

以往宋青書來探望隻懂關心俞岱岩身體狀況,俞岱岩總是興致不高寥寥幾句便打發他去練功。這次的話題顯然對了他的胃口,當下眼前一亮侃侃而談。俞岱岩手足雖廢然一肚子的武學修為卻是老辣,宋青書原本隻為俞岱岩解頤,如今見俞岱岩見解高妙這討教也就更為誠心誠意,兩人說到興起又喚了童子上茶解渴。宋青書自己端了茶杯一通牛飲,而俞岱岩卻隻在道童的服侍下稍稍喝了兩口便不肯再飲。宋青書看了怪異,他與俞岱岩一個指點一個演練一眨眼已是一個多時辰,連他自己都口幹舌燥,剛想開口問一句:“三叔,你不渴嗎?”又忽然想到了什麼,手一抖,那隻茶杯已掉在地上砸地粉碎。

“青書,可是累了?一隻茶杯,三叔還不放在心上。”俞岱岩見宋青書麵色青白不似人樣不由出言勸解。

宋青書微微搖頭,嘴唇哆嗦著不做聲。他還記得上一世在少林寺為二叔重傷,同樣臥在床上動彈不得,飲食便溺都要仰賴他人。那時,峨嵋幫中弟子又是怎麼說的?“果然是廢人屎尿多!……要死不死,好生討人嫌!”那個時候,他便是口幹舌燥咽喉焦灼,都不敢出言要口水。

而昔日名滿天下的武當三俠俞岱岩,已經這樣身不由己地躺了十多年!他忽然揮手令正在收拾地上茶杯碎片的道童離去,上前一步向俞岱岩道:“三叔,黑玉斷續膏能治你的傷!”

俞岱岩瞬間麵色漲紅,勉力仰起頭喝道:“你說什麼?”

在上一世最終是張無忌從趙敏的手上拿到了黑玉斷續膏為三叔治傷。隻是那個時候三叔已經臥床二十多年,即便治好也隻能拄著拐杖勉力而行,終究不能如常人一般。讓三叔再多等十年未免太過殘忍,更何況,三叔原本就是傷在趙敏身邊奴仆阿三的手上,誰又稀罕她假好心送藥?難道這二十多年的身不由己這二十多年的深仇大恨我武當派五叔五嬸兩條性命隻用這一盒黑玉斷續膏就能一筆勾銷?趙敏你這狗韃子未免也太把自己當回事!若按宋青書的心意,黑玉斷續膏,不能靠送要靠搶!思量至此,宋青書稍稍理了理思緒,言道:“具體內因請恕侄兒有難言之隱,隻是侄兒確定黑玉斷續膏定能治三叔之傷。如今那黑玉斷續膏……汝陽王府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