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道理我卻沒有明湛清楚,多謝明湛指點。”宋青書喜道,此話是假也是真。在上輩子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的確從未想明白這道理。滿心委屈自己明明是為了維護武當聲譽才出的手,為何還要低頭?現在重又經曆一回,這才明白於武學上的天分終究難掩於人情道理上的蠢笨,更何況這天分跟張無忌比起來也是不值一提。

宋青書真心道謝明湛自然高興,站起身笑道:“宋師兄昨日出手,的確是大快人心!隻不過……”

“打人莫打臉,以後若是再有這種事,切莫被爹爹抓了把柄!”宋青書苦笑歎息。

明湛見自己想說的話被宋青書搶了先不禁一怔,怔愣之後複又大笑附和:“正是這個道理!”心中隻覺這個宋師兄雖心高氣傲卻也十分率真可愛,並不是當真難以親近。

明湛走後宋青書在齋堂內稍做梳洗便去了馮默之的房間,雖然已經聽過明湛介紹馮默之的傷情也表示了驚訝,可如今真正見到宋青書仍感十分愧疚。腫了半邊臉掉了兩顆牙對大人來說或許隻是小事,行走江湖多年宋青書自己受過的傷便已數之不盡且每一次都比馮默之現在的傷情更為嚴重,可馮默之此時不過是個十歲上下的孩童。

馮默之見到宋青書出現在自己的寢室也並無好氣,雖然挨揍的是他卻不代表他沒有被罰,桌上還擺著一份門規等他抄!因此雖有同寢師兄方振武好心提點,他仍舊極不客氣。“你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麼?”

馮默之掉的兩顆是前麵的門牙又腫著半邊臉,說起話來難免咬詞不準四麵漏風。宋青書卻並未如上一世般嘲笑諷刺於他,他靜默片刻向著馮默之鄭重作揖賠禮。

宋青書如此鄭重其事,不但方振武被嚇了一跳,馮默之也蹬蹬蹬連退數步,驚駭發問:“你這是何意?”

“你我畢竟是同門師兄弟,是我出手太重,向你陪個不是。”宋青書平心靜氣地道。

馮默之另半邊臉頰也漲得通紅,搶道:“宋青書你別太得意!我終有一日會打敗你!”

宋青書啞然失笑,他終究不再是十三歲的孩童不會因為這種挑釁就失了風度。“武當武學博大精深,馮師弟既然心存高遠就更要勤學苦練才是,我可是——大師兄。還有,你該叫我宋師兄!”

“宋青書,你可真夠厚顏的!”馮默之跳腳大罵,打敗他便算是“心存高遠”,馮默之真是再未見過比宋青書更加厚顏無恥之人!可對學習武當武學此時卻再無排斥反而有極為迫切的向往。馮默之並不知曉,在上一世因為此事被連罰幾日的宋青書深覺大失顏麵此後行事更是處處有心針對於他,加之他失言在先又挑釁動手在先,師門弟子對他並不同情。而他遭受排斥愈發不肯認錯,一顆向武之心也漸漸冷了下來,最終隻能黯然離開武當繼承家業。

宋青書並不理會,隻把傷藥交托給方振武囑咐他每日給馮默之用一次,不出三日便可化淤消腫。“你好好養傷,消腫之前先別亂跑,我明日再來看你。”他最後對馮默之叮囑一句後揚長而去。

宋青書向馮默之賠不是還送去傷藥的事不多時便傳入宋遠橋耳中,他原以為賠禮之事以青書的心性必然是要拖到避無可避才不情不願地走這一趟,卻不知事情竟已了結。不久之後馮默之也找到他,為詆毀師門之事鄭重道歉。宋遠橋好言安撫了馮默之一番在他走後滿意而笑,青書終究是有長進的。為人父母,子女有所長進便是再歡喜不過。可到了晚上與宋青書同桌而食,宋遠橋卻仍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宋青書見狀放下碗筷問道:“爹爹,出了何事?”

宋遠橋歎息一聲,低聲道:“你無忌師弟的病愈發重啦!你五師叔在這世上隻有這一點骨血……”武當七俠同門學藝連袂行俠當真情逾骨肉,宋遠橋話未說全眼眶便已濕潤。“你與無忌年紀相仿,有空便多陪陪他吧!”

宋青書心知宋遠橋這麼說是怕張無忌時日無多,他卻知道再過幾日中秋佳節太師父便將帶張無忌去少林求醫,張無忌不但死不了,幾年後江湖上更是隻聞明教張教主威名,不知還有他人。宋青書走到宋遠橋身側,拉著宋遠橋的手輕聲勸慰:“爹爹且寬心,無忌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

宋青書熟知後事宋遠橋卻是一無所知,想到五弟之子命在旦夕再看看眼前這個健康活潑的獨子更是慈愛滿懷,輕撫著他的頭頂,心道威名武功都是虛妄,為人父母隻願孩兒能一生順遂平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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