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憐子如何不丈夫(3 / 3)

“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徒兒既為師又為父,青書落得如此下場是徒兒沒有教好他。”宋遠橋垂頭歎息,“徒兒不能怪師父,更不會怪師父。”

宋遠橋雖已近彌留卻仍心智清明,張三豐卻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宋青書縱有千錯萬錯,然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便是他自己不也仍對青書心存不忍麼?

卻是宋遠橋既然把話說開了反而坦然,咳了數聲後續道:“徒兒而立之年才僅有這一子,他母親又去地早,徒兒憐他孤苦難免嬌寵些,養地他心高氣傲目中無人。見無忌孩兒武功名望皆勝於他便心生不忿,又為了個女子爭風吃醋鑄下大錯。七弟尚在繈褓時便入得武當,那時我與文氏膝下猶空,當七弟親生孩兒般養大。文氏離世時最牽掛的除了青書便是囑咐我要給七弟定下一門婚約,她連給弟媳婦的賀禮都早早準備好交付我手……文氏過世,七弟守的是一年母孝!青書……”宋遠橋麵上忿恨與痛楚的神色不斷交錯最終化為如鐵石般的決絕,“他該死!”

宋青書全身震顫仿佛狠狠挨了一鞭,他不敢出言狡辯隻深深地叩首下去,不再起身。莫聲穀與宋青書名為叔侄,年紀卻隻相差了七八歲,又是一同由宋遠橋照顧長大,感情如兄弟如父子。宋青書也知道:是的,我該死!

“他貪圖美色心儀周芷若,原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並非是錯。隻是那周掌門是何等人物,他明白嗎?他配得上嗎?”宋遠橋冷笑一聲,神色似嘲諷似不忿。

宋遠橋卸任武當代掌門由俞蓮舟接任,周芷若回歸峨嵋之後勵精圖治,借著九陰真經的偌大名聲將峨嵋首徒丁敏君極其黨羽壓地服服帖帖,又打破峨嵋男女弟子習武之限允許有資質的男弟子學習峨嵋精要武學,如今峨嵋派聲勢浩大咄咄逼人,當真英雄了得不可小覷。聽得宋遠橋這麼說,俞蓮舟也是苦笑,隻歎道:“周掌門的眼界手腕非青書所及,武功謀略更是拍馬也趕不上……”

跪在地上的宋青書想到在少林重傷之後峨嵋弟子對他的冷嘲熱諷更是羞憤難當,臉頰一時漲地通紅,忽而又成身冷汗。背叛師門之後他就是一條喪家之犬,周姑娘原就不曾對他有過情意,之後又何曾有半分感動?這個女子溫和柔順楚楚可憐,當初一顰一笑都令他神魂顛倒身不由己,那個殺了張無忌便成親的許諾,那一聲聲的“外子”,如今想來、如今想來……宋青書冷汗淋漓,再不敢想下去。

“中秋之夜,徒兒偷偷去……去看了那畜生……”宋遠橋苦澀地道。

“爹爹!”宋青書聞言猛抬起頭,撲到宋遠橋身上哭道,“孩兒知錯了,孩兒知錯了……”

宋遠橋自枕下取出一本書冊遞給張三豐。“師父要徒兒專心精研太極拳法,拳法奧義已著書成冊請師父斧正;這一本、這一本太極劍法釋義……青書心浮氣躁太極劍法總是學不好,還請師父允許……”

“為師自會替你在青書麵前焚之予他。”張三豐輕聲道。

“謝師父!”得張三豐一句應允宋遠橋好似放下心頭大石,臥倒在床頭雙目將闔未闔然目中神采已散,隻望著虛空喃喃自問,“骨肉至親、手足之情,即便到了九泉之下我又有何顏麵再見七弟?再見夫人?”

張三豐與俞蓮舟都沉默不語麵露悲色,唯有宋青書仍不斷哭喊“爹爹”,鬼魂本無淚,然他傷心到極處竟流出淚來,那滴滴淚珠色澤殷紅竟是血淚。

宋遠橋到了瀕死之境,恍惚間竟好似看到了宋青書跪在他麵前放聲大哭,微笑著伸出手想撫摸他的臉頰再囑咐幾句,然而手指尚未觸到他就已閉目而逝。

“爹爹!是我害了你!”宋青書痛叫一聲,心口一陣窒痛,當即昏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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