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Do my best(1 / 2)

她叫清雨,也就是本少年(少女),今年初三,身高一米五,身材嬌小,留著三七分的蘑菇頭,六百度的鏡片下是一雙犀利的眼睛,小巧精致的五官不掛一絲笑容。背著一個與我及不相稱的書包,有一半長,寬度是我的兩倍,穿著去年舊版的冬季校服裏麵加件鬆垮的T恤,幹淨整潔,左腳下的紅色帆布鞋已經脫膠,顏色依舊鮮亮。

十點晚自習結束,外麵下著小雨,甲男同學走出門口一陣哆嗦,立起了他的高領毛衣。我抖抖肩上的書包,快步奪門而去,第一次坐三路公交車,擠在人群裏,目光停留在窗外。走下車,地上的水浸濕了一隻鞋,兩隻腳也隻是一樣的溫度,一輛摩托車飛馳而過濺起泥質弄髒了褲腳,低頭看了一眼,不得不繼續往前走。

路口左轉看到一鐵門,還沒關,沿著一段坡走下去是一塊空地,地上是烏黑的油質,分布不均,空地右邊搭了個棚,棚下是兩台被架起後輪翻了蓋的小轎車,好像剛經曆了一場解剖,地上散落著這兩台車的五髒六腑,還有為它們下一場手術準備的工具,前麵是五間並排的石棉瓦平房,左邊是一件公共廁所剛好擋在最左邊邊的那個房間麵前,這是整個修理廠的全部。走下坡就看到車棚下多了一群叫囂著的醉漢和一個濃妝豔抹的年輕女人,空氣裏彌漫的是劃拳,吹噓的噪音和一股濃濃的酒氣,我眼也沒抬就從旁邊略過。

後麵傳來一年輕男人喝多沙啞的聲音:

“妹,吃飯沒有,要不要過來吃?”

“不用,謝謝。”

我隻能保持與陌生人說話的口吻回答他有意的客套,頭也不回的快步朝裏走去,腳不小心碰到一酒瓶,酒瓶不知在身後打了幾個圈。

用新配的鑰匙打開不到一米寬,已經發黴的木門,早已看不到它原來的樣子,下麵掉了一塊門板剛用一塊新的木板釘上,顯得特別突兀,門鎖是新換的,新的門鎖下麵還留著舊的門栓,也重新用釘子固定好。房間隻有不到九平米寬,右邊靠牆放了兩張書桌,裏麵一張整潔幹淨,近門一張滿是灰塵,堆滿雜物,桌上反扣著一把隻有三條腿的木椅,一個櫃門年久失修掉了一半,兩張桌子中間放著兩個新的紙箱,裏麵裝滿了用過的書和作業本,給兩張桌子劃開了永遠無法融合的界限。整潔的書桌上方的爛水泥牆上貼著一張白色複印紙,用水性筆寫著:“Domybest!”,還有加粗的痕跡。桌麵不染一塵不染,它的主人剛擦洗過,有兩個抽屜,右下方是一個櫃子,抽屜是空的,隻有櫃子裏東倒西歪的放著幾本參考書。桌下一張橙色的椅子靜靜不動,再往左手邊是一罐小瓦斯和一個兩級的階梯,走上去是一個往外占地隻有一平米狹小的衛生間,從裏往外連著一個熱水器掛在複印紙上方的牆上,衛生間對麵,也就是進門的左邊是一張老式的單人床,分不清床頭床尾,半米高,床邊是被白蟻咬壞的木屑,坐上去有些搖搖欲墜,床下還放著三四個新的紙箱,床與書桌間隔著隻容一個人通行的狹窄道路。隻要將椅子拉開就隻能從床上繞進衛生間。

由於接連幾天下雨,屋內漏水,靠門的床邊濕了一腳,床墊折起了一半,地上的水不斷往裏滲透,紙箱往裏挪了又挪,門上的石棉瓦似乎在跟你開玩笑,還在漏雨。關上門,反鎖,拉上門栓。外麵再嘈雜,屋內終於隻剩下我自己了。

剛淋了雨,頭發上滿是寒露,嘴微紫,手腳僵硬,趕緊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了六年級時媽媽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小白兔睡衣,變短了些,起了很多球,顏色暗沉了許多,小白兔的眼睛上有一滴墨跡,就像是在流淚。洗完澡,趕緊搓洗了髒的褲腳,晾在了椅子上。今晚的數學方程式還沒解出來,在椅子上坐了將近一個小時,外麵喝醉酒的聲音越來越響。

男的一句女的一句,沒完沒了。做好功課看看床底的幾個箱子,想起裏麵的衣服和書還很亂,該收拾收拾,就把箱子拉出來,一一打開,把春夏秋冬的衣服攤在床上,把書堆在書桌上,地上瞬間連個踏腳的地方都沒有,我隻能坐在床邊開始整理起來。桌上的鬧鍾到了淩晨十分,外麵的聲音似乎小了些。不知那年輕女人對那年輕男人說了什麼,年輕男人瞬間發起狂來,使勁砸碎手邊的酒瓶,搖搖晃晃的衝到任小荷的門前使勁踹門,口裏一邊罵:

“**的給我滾,給我滾······”

用力過猛將剛釘好的門板踹飛撞到了床腳,這破門什麼時候那麼難開,男子一氣之下衝到車棚,掄起了十公斤的大鐵錘,衝了回來,狠狠地將門砸成了兩半,一半飛到了床上,壓在衣服上。房裏的我在發狂男子踹破門板的那一刻就站在箱子中間,一大塊門板砸來,下意識的拿著手裏的書擋了門板,門板的方向偏了,聽到手骨被撞擊發出的聲音,門板上一顆銀色還帶有光澤的釘子紮肉裏,劃破左手食指,留下了一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木屑濺到臉上,手裏的書掉到地上,門板砸落到地上的書箱,壓壞了整個箱子。

恐懼與厭惡交織,英雄救美的畫麵並沒有戲劇性的上演,出乎意料的用鎮定的尖銳的目光望著麵前發狂的男子,他又將鐵錘甩像我,沒拿穩甩到舊書桌上,桌上的雜物散落一地,三條腿的椅子摔倒在地上,椅背和椅凳分離,兩條腿被折斷。男的指著門,再次吼著讓我滾,踏著地上的狼藉奪門而出,後麵那男的還在一邊叫嚷,走到棚邊,年輕女人好心的給我遞了個破手機,讓我打給她媽,隻記得自己緊緊握著手機,口裏說不出一個字,穿著略短的睡衣赤著腳踏著油路泥水淋著雨沿著坡走出了讓我永生難忘的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