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軍訓中的革命友誼(1 / 2)

其實,文曉雪也不確定自己的故事有沒有人聽,她不過是有強烈的傾訴欲望,不吐不快。就好像摔下懸崖的人拚命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即使不能救命也要牢牢抓住,哪怕與這根稻草一起跌下懸崖。孤獨卻不甘寂寞的人也是這樣,哪怕她與她的故事一起沉沒至時間的海底。

文曉雪出生在一個雪天的清晨。那天,媽媽李晴從產房的窗子裏向外望去,隻見晨曦微亮的天地間飄蕩著浩蕩的雪片,於是第一反應出了曉雪的名字。文曉雪的媽媽大概出生於一個大太陽的晴天,有著家族遺傳的思維模式。文曉雪的“曉雪”是指清晨的大雪,而非小雪。

文曉雪的內心沉靜而單純,她總是願意相信世事的美好與人性的善良,即使她並沒有如她所願地那樣被對待,換句話說,她比較傻。但她並沒有單純到無知,她有著天生的洞悉人情世事的本領。她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溫柔姑娘,在自己堅持的事情上表現得執拗而強硬,也就是有我們通常所說的壞脾氣。但她也會膽怯與讓步,因為她有一點點的社交恐懼症也因為她明白基本的與人相處之道。總之,我們的文曉雪就是這樣一個單純卻深刻,強硬卻軟弱的也好也壞的姑娘,她是個矛盾統一體,是芸芸眾生裏最普通的一個。

作為一個相貌與性格同樣平平的女生,文曉雪的童年也是在如落雪一般的迷茫中度過的,沒有什麼讓人印象深刻或引以為傲的崢嶸往事,隻有每天如一的日升月沉與吃喝拉撒陪伴著她。

在小學與之前的時光裏,她能記得的事件包括:四歲上幼兒園的第一天,一個顏值頗高衣著光鮮的小男孩在下課之後一口舔掉了黑板上老師畫的蘋果的二分之一,還不停地說著好吃讓大家也去嚐嚐,但一向謙讓的她選擇把機會留給別人;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暗戀”班上一個個子很矮長相很大叔的男孩,自認為他是很有氣質與才華的小帥哥,優質小帥哥總是把作業借給班花朱小葉抄卻不肯讓她看一眼看不清的黑板上老師布置抄寫的習題,暗戀終結於文曉雪數次不滿後的一場大吵,兩人甚至打了起來。

後來,後者真的成了陌路大叔,前者成了陪伴她童年的玩伴。所以,人不可貌相是對的,長得好看的人也是很善良的。

文曉雪的初中生活除了猝不及防的發育與女孩子之間忽冷忽熱的小友誼外似乎也沒什麼可津津樂道的。她很努力地學習,在享受著語文英語帶來的榮耀的同時咬牙切齒地拚命做著不爭氣的數學題。她的偏文科生的明淨易碎的小憂傷初現端倪,時常在心裏感歎風和日麗與風起雲湧。

文曉雪終於要結束更沒有什麼故事的初中生活了,原本性格相貌各種平平中唯一突出一點的學習成績也仿佛要與其它特質保持一致似的在文曉雪中考時“平”了下來。她在後悔莫及痛哭流涕之後接受父母的建議與“資助”踏入了一所私立高中的大門。文曉雪的小故事就從這裏開始了。

每個人的高中時代似乎都是以軍訓作為標誌性起點的。文曉雪也穿上迷彩服站在了烈日下的操場上。

“拔軍姿半小時!”教官大聲命令道,緊接著進行了理論強化:“雖然大家不是軍人,但也要有軍人的氣魄與堅忍,這種品質會為你們日後的學習、工作乃至整個人生起到很好的保障作用!身體挺直,目視前方!不許動!開始!”

這種教導學生們聽過太多,在這樣暑熱仍盛憋悶滯重的天氣裏聽來格外令人煩躁。

文曉雪並不算瘦弱,但她有點平足,也就是醫學上所說的足弓不明顯。站幾分鍾還行,像這樣保持某種姿勢不變僵直地站半個小時對她來說確實可以算“酷刑”。她默默地計算著:半個小時是三十分鍾,三十乘以六十,三六十八,一千八百秒。一千八百秒就結束了。現在已經過了大概一分鍾了,還有一千七百秒。剩下的四十秒被她四舍五入舍掉了。

“1、2、3、4、5……”文曉雪在心裏按著秒的停頓頻率記著數。大概數到五百的時候,她有些堅持不住了,汗從額頭、後背、脖頸滲了出來,慢慢凝成汗珠流了下來,後背應該已經濕透了吧,燥熱的冰涼。腦子有些曬蒙了,糊糊塗塗地忘記數到了幾。

意料之中但更難以忍受的是一陣陣刺痛和酸澀從足底蔓延開來,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個感應神經。文曉雪又硬撐了幾分鍾,實在難受,腳底像著了火又像被數根針刺著,她不由地開始交替踮腳休息,當然隻能很輕微隱晦地進行。文曉雪在列隊中的位置還算好,在第二排女生的中間,後兩排是男生,前後左右都有“屏障”為她稍微遮擋來自教官的銳利目光。

文曉雪穿著一雙白布球鞋,這種鞋有厚厚的橡膠底,橡膠向上翻起隴住了鞋的四圍形成突起的圓滾邊。這鞋讓她踩在滿是石子的操場上不至於太硌腳,但也有弊端,鞋的兩側突出的地方易相互摩擦不利於奔跑。

也不知道是不是文曉雪倒黴,休息雙腳的過程中右腳突然踩住了左腳的鞋邊,左腳下意識地一抬,身體一個巨大的踉蹌眼看就要摔倒,文曉雪還沒有反應過來旁邊一個有力的手臂已經抓住了她的左臂並迅速扶正了她。她回過頭看了一眼左邊,一個身量較高、微胖、長相溫柔憨厚的女生衝她閃了個微笑,她悄聲地回了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