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在天最近有些不開心。
他本來就是一個懶得掩飾自己想法的人,更是在當魔主的那段時間裏,染上了自己不開心,也要折磨著其他人的惡劣習慣。但他的本體還在別有洞天裏,除了餘璉,他也沒法折騰別人了。
大自在天癱瘓成一個數條,從雪地裏翻滾而過。
用手指甲哢擦哢擦的摳斷一棵一棵的梅花樹。
泡在水池裏,半個臉沉沒,然後張開口緩慢地吐泡泡。
這家夥早就已經無聊到了一種境界了。
然而,即便是大自在天這麼作踐自己,餘璉仍然是穩坐蒲團,神色平靜。直到大自在天都像是看稀奇一樣地湊到餘璉麵前時,他才平靜地睜開眼睛:“你又怎麼了?”
一個“又”字,準確無比地點出了大自在天時而犯病的本質。
大自在天露出了稀奇的神色,他一頭長發還在濕漉漉地滴水,上麵沾染著指甲蓋大的小小浮萍,看起來倒是別具風格:“我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
“關於魔道的。”
實際上是關於陸塵瀟的,隻是大自在天的性格委實是不適合打探八卦,他既不想讓自己表現的知道太多,又不能一星半點都不沾邊,因此含糊其辭道。但他含糊地太厲害了,反而叫餘璉的思維偏到了另外一個方向:“……你知道尚非雀將手伸到這裏來了?”
啥Σヽ(Д;)?!
大自在天瞬間把自己的懵逼臉給壓下去了,懶懶散散地對著餘璉坐了下來。一個氣質高雅卻渾身泥漿的金羽青年,一個白發如雪的童子,兩人嚴肅無比地對峙著,這個場麵看起來多少有些好笑。但大自在天隻要他想,他還是能撐得起魔主的派頭的。
當下,他沉聲試探道:“這女人倒也蹦躂的厲害。”
餘璉沒有接這個話頭。
他不說,但大自在天的看法確實代表著相當一大批的修士對尚非雀的看法。修士之爭,可以為資源,可以為道,但尚非雀把這一切變成了宅鬥——在加上她的天資本來就淺薄,還不肯多多錘煉自身,反而像是抱定了蘇嬰的大腿一樣,徹底拋棄了修行。
……端不上台麵。
“既然如此。”餘璉對這件事情做了總結,“你就好好在這裏修行吧。”
餘璉的話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但大自在天冷笑一聲,他從來都不是純潔無暇的小白花,在魔道混的這幾百年,見過的陰謀詭計未必比餘璉吃過的飯要少(畢竟餘璉很早就辟穀了),正道的這群小白花們的想法,隻要露出一點苗頭,就被他看透了。大自在天冷笑道:“怕是不止如此吧——”
“尚非雀喜歡計算,你們就創造了一個她會跳進來的局。”
“我不死,蘇嬰的魔主之位就坐的不牢靠,畢竟魔主之位可不僅僅隻是一個名號而已。”大自在天對此不便多說,僅僅點了一下,“而你枯坐靈霄千年,看起來是從來不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但再怎麼插手也有個底線……這是你準備親自動手給魔門一個教訓了麼?”
餘璉轉頭看他,外表隻有六七歲的他仍然一副沉沉的老成模樣,並未對大自在天的猜測有任何表示。大自在天飛快地分析著:“不過尚非雀也不應該這麼容易被釣上來,她的經驗可比你們要強太多了,當然,我不是看不起你們,但是比不上就是比不上……還是說……”
大自在天忍不住冷笑起來了:“……你們動了佛門餘孽?”
餘璉終於開口了:“你也該放下了。”
大自在天的回答非常簡潔:“呸!”他這人向來是沒有慈悲之心的,更何況,“先撩者賤,是那群人先招惹我的——若不是他們敢指著我鼻尖罵我畜生……”
他說到這裏,突然沉默了。
……身世永遠是大自在天心頭的一塊傷疤。
餘璉也清楚這一點,自然地略過這一點,提起另外一件事情:“說起來,你在這裏建立了一個秘境……”
他剛說了一個開頭,大自在天就背過身去,裝死。
餘璉啞然失笑。
既然大自在天不願意說,那麼就這麼算了吧,雖然餘璉和紫雲觀的私交不錯,但如果沒有把握,他自然是不願意參合進大自在天和紫雲之間的恩怨的,否則,很容易事情沒處理好,反而惹得一身騷。
……
大自在天又出門了。
餘璉知道大自在天原本就是個閑不住的人,把他困在大自在天接近百年,已經到了他忍耐的極限了。因此也沒有阻攔他,大自在天不是不懂事情輕重的人,餘璉還是給了他應有的尊重——他不知道的是,當大自在天抓胸撓肺地想搞清楚一件事情的時候,沒人能夠阻攔他。
諸惡和金思渝住在一起。
諸惡和金思渝一起逛街。
諸惡和金思渝……
大自在天覺得自己腦門上的青筋都在跳,他畢竟再如何,也不可能真身出來,將神識附著在擬人木偶上已經是他這幾十年來的最高成就了,能施展的神通甚至還比不上一個剛剛踏入修真的練氣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