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曆史小說《金銀花開時》滇越鐵路係列篇
第一篇勘測
引子蒙自開關選址
滇南，早春二月，崇山峻嶺，林濤湧動。粉色的桃花，將大山深處的村寨點綴得生機盎然。一條蜿蜒的小道串聯起炊煙飄逸的村戶人家，一頭沿著崎嶇的青石小道伸向大山丫口。一隊兵馬正在此處小息。鬆樹清香，隨風飄送，直撲麵而來。站立在一方大石板上的一位長者，醉心於眼前境觀，不禁連連稱讚。這是一幅雲南風味的山水畫：腳下是浩浩蕩蕩的紅河，猶如一條巨龍，穿梭於青山綠林之間；遠處高山連綿、直入雲端，好一幅天地合一的美妙圖畫。
一位金發藍眼洋人輕輕走上青石板。先看一下長者陶醉的表情，也不禁讚歎眼前的美境：“巡撫大人，雲南風光，真是美極了。”
“哦——”巡撫自豪之情溢於言表。
“我到過中國的江南，也到過北方的大草原，都很美。但這裏的山，這裏的水，除了美，還有一種氣勢。”洋人顯然是一位中國通。
巡撫心中很受用，回頭笑吟吟地問：“領事先生，你們法國也很美吧。隻是我老啦，沒有福氣出去看了。”
“巡撫大人，你要喜歡，我回去後可以帶一些我們國家的畫來。自然風光，也很美的。”
巡撫微微點下頭。
洋人見他不說話，接著說：“巡撫大人，你要認為畫不真實的話，我還可以帶一些照片來。”
巡撫側過臉，專著地聽著。
洋人得意地說：“現在歐洲人發明了一種照相機，可以把看到的東西保存下來。繪畫是人工做的，而照片就是一模一樣的了。”
“一模一樣？”
“是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哦——”巡撫不明白，眼前的美境也能照得一模一樣？他相信這個法國領事不會說假話。但他覺得好奇，天下真會有這種東西，那麼這個世界上不就可能有兩個真假美猴王，三個，四個，甚至更多的真假美猴王了，那天下還了得？“好，好，我一定等著看看一模一樣。領事先生可不會失信吧。”
“當然不會，下月我將回一趟法國，再來時一定帶一個一模一樣來。”
“好。”
大石板旁邊的隨從見他倆說話投機，就退到空地一側的一棵大青鬆下。山腰下，隱約傳來“叮——當”、“叮——當”聲。
向導走到一位大員旁，小聲說：“是馬幫上來了。”
另一位洋人走到路口向下望一望，問向導：“他們多長時間可以上來？”
“要一個時辰左右。”
“太慢了。”洋人擔心這樣的山間小道，要是在中途相遇錯讓不開。“道台大人，讓馬幫回避。”
“這——稅政大人，你看是不是讓撫台大人和領事大人多休息一下。”道台討厭這個洋人，但他知道這些洋人一個也得罪不起，何況他這個道台以後就是要跟洋人打交道。蒙自開關，蠻耗設分關，這都有是國家大事。他這個道台是在夾縫中做人，洋人的事做好了，洋人高興了，中國人就不高興了。他要被中國人罵；中國人的事做好了，中國人高興了，洋人又不高興了，洋人拿他沒完，他同樣小命難保。雲貴總督岑毓英給他這個位子時，他心裏說不出是悲還是喜。這一次要不是由雲南巡撫譚均培親自到蠻耗選定開關地址，他是不會陪洋人走這一趟的。
洋人不滿地瞪道台一眼，向青石板那邊叫：“米勒先生，巡撫大人，我們得趕路，太陽一旦出來，就太熱啦。”
“海伯，別心急，你看這裏的風光多美。”米勒領事說完又轉向雲南巡撫譚均培，“巡撫大人，你看我的這個稅務司，性子就是急。”
“年青人嘛。”巡撫譚均培說著挺一挺腰，整理一下儀容，“我們走。”
道台見巡撫大人走過來，忙向幾個侍衛揮揮手。隻見侍衛迅速向山下跑去。
“轎子——快”
四個轎夫迅速將一頂淡藍色轎子抬到巡撫大人麵前。
譚均培看一看沿山而下的青石小路，沉吟片刻，轉身拉過米勒領事：“領事先生，我們邊走邊欣賞紅河兩岸風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