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奔瞪著一雙牛眼看著站在自己床邊的大個兒發愣,大個如今早就扔掉了硬膠底的解放鞋和打了不知道多少補丁的中山裝了。爭光瓦亮皮夾克裏麵襯著一件拳擊背心那底下是幹苦力時攢下的肌肉,手掌寬的皮帶上串了兩三個bp機,腿上是一條時下正流行的黑色湯絨褲子,外加一雙兵痞子們從軍需店批發來的軍購皮鞋。這身行頭再配上一個抹了不知道多少發蠟的大背頭,看著倍兒有型,倍兒牛逼。
饒是大個兒那一張平凡的麵孔,如果不是時常露出憨厚的笑臉,這身裝扮絕對比打手還打手。
“牛哥,你那啥吧。”大個兒拖了個凳子坐在牛奔的病床旁邊,那小木凳子被他的屁股壓的吱呀一響。他是腦子反應慢,但是不是傻子。他笑嗬嗬的說道:“牛嬸兒跟我說你住院了,家裏折騰的也不剩多少錢,說是再整不著錢,你就得回家躺著了。”
啞巴靠在牆上手裏握著個蘋果咬的卡尺卡尺直響,這家夥的打扮和大個兒如出一轍,隻不過他的夾克的領子比較矮,人家一打眼就能看見他脖子上那道嚇人的刀疤。
牛奔看了看啞巴沒搭理大個兒,大個那是個直腸子,他說半句你都能猜到他往下要說啥。牛奔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繃帶苦笑了一聲,對啞巴說道:“我知道你,你叫啞巴。你以前聲音就啞,傷了之後就更啞了。”
江湖上北看前(前輩),南看錢。北方看輩分,南方看財力。除去幫派之中森嚴的規矩,成名早晚也算是論資排輩的不成文規定。
啞巴看都沒看牛奔,他啞著嗓子說道:“出來混,關鍵是看有沒有跟一個好老大。你這才哪到哪,當時我是差點死了,你現在是死不掉。”
牛奔看了看被挑斷手筋的右手,低著頭沒說話。朱強的人挑斷了的他的右手手筋拿著七寸長的洋釘子透過他的右手將他定在了工地的牌匾額上,一個江湖人,到這個地步活著跟死了一樣。
啞巴看牛奔的樣子實在可憐,而大個兒雖然能打,但是在廖文武團隊裏還真不算上是個能說話的主兒,他倆眼一瞪就看住了啞巴,傻子也知道那意思求他幫忙照顧自己這個發小。
“陳康樂不是不厚道,他還給錢管了你那麼長時間,你不要恨他。”啞巴皺著眉說道:“江湖裏沒有廢人。”
啞巴是道上混下來的,對這種情況是有親身體會的。他進醫院的時候可完全是家裏舉債。
啞巴這話說的很重,基本上就跟罵牛奔一樣。但這也是啞巴的一種無奈和發泄,但是他終究是沒辦法看兄弟的朋友落魄至此,兄弟的兄弟就是自己人。啞巴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如果沒有認識廖文武,他也許會在貨站出大力就這麼幹一輩子。
牛奔聽了這話,腦袋頓時就是一陣,雙眼一黑耳朵蜂鳴作響,這家夥已經氣極了。他的太陽穴高高墳起,脖子上比蚯蚓粗的青色血管時隱時現。
但是,啞巴有能力了,他絕對願意熱心的拉兄弟一把,即使這是一條不歸路。啞巴看著他說道:“n市有個人會耍左手刀,本事還特別不錯,你要是有意思等出院了就跟我們去n市吧。”
牛奔醞釀著情緒,在想是不是要破口大罵,聽了啞巴這話就愣住了。他又看了一眼大個兒囁喏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啞巴上前拍了拍牛奔的肩膀……
“牛哥以前就刷雙手刀,賊特麼狠。”
“燕子是好手,拚命的話。除非耍槍,不然我瞧著咱們這邊沒誰能……”啞巴嘶啞的嗓音和大個兒憨厚的聲音漸漸遠去。
牛奔深深的歎了口氣,突然間腿部覺得有東西,便掀開了被子。那是個暗紅色的存折,首頁寫著一串六位數字估計是密碼,當牛奔看見那個賬戶的名字時,這個回到廝殺毫無顧慮的莽漢感動的一塌糊塗,王立剛,那是啞巴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