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喊聲,王子明的身體猛地一顫,這是他十年來沒有聽到過的聲音,盡管這聲音似乎有些陌生,摻雜進了異鄉的音調,但那寬厚低回的嗓音,那親切自然的呼喚,不正是他夢裏千百回聽到過的嗎?!不正是他苦苦渴望聽到的嗎!他慢慢地轉過身來,四目相對,百感交集,離散了十年的兄弟終於重逢在黃花叢中……
被哥哥擁抱著的王子明,十年來第一次像個孩子一樣大哭起來,十年的辛酸,十年的思念,十年來所遭受的種種苦難,都在這哭聲中釋放出來。十年來,王子明一直都是以一個兄長,甚至一個父親的角色和言行出現在弟妹們的麵前,為他們遮風擋雨,鋪路搭橋,做他們的避風港。十年來,他何嚐不想也做一次弟弟,做一次兒子,找一個可以避風的地方向哥哥,向父親傾訴他心中的酸楚。可是十年來,他的這種想法僅僅是一種奢望。今天,伏在哥哥的肩頭上,讓哥哥承受自己身體的大部分重量,那種感覺讓他心裏好踏實,好幸福……
所有圍在旁邊的大人們都是淚眼朦朧,隻有馬亮的女兒在笑,她還小,不能理解親人離散的淒楚和重逢的喜悅。
一行人簇擁著王子明回到馬亮家裏。剛進門,王子浩便有些不近人情地說:“我和弟弟還有話要說,請你們先回避一下。”盡管大家對王子浩的提議有些不滿,但想到他們兄弟已經分別了十年,確實應該有許多話要說,也就不再計較。於是,在水生的帶動下幾個人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屋子。
王子浩關上房門,回頭看一眼依舊處在激動之中的弟弟,表情立刻嚴肅起來。“小明,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找沒找到你生父?”王子浩開門見山。
“我根本就沒找。”王子明裝做漫不經心地回答。
“別騙我了,你在沈陽呆了這麼久,不可能沒找。我問你,那張結婚證哪去了,還有上麵的照片。”
“什麼照片?”王子明繼續裝糊塗。
“你親生父母的照片,我見過的!”
“我……我把它燒了。”見哥哥窮追不舍,王子明隻好說了實話。
“燒了?你為什麼要燒?!是不是怕被誰看見?還有,張健怎麼和你長得那麼像?他是不是你弟弟?”
“不是,他不是。”王子明趕緊否認,可心虛的他卻連正眼看哥哥的勇氣都沒有。
王子浩用雙手扳住弟弟的肩說:“小明啊!你比我更清楚你的病情,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和你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姐妹,隻有他們才能救你。哥求你說句實話,張健他到底是不是你弟弟?”
“哥,你別問了,能見到你,我已經很知足了。就是死了,我也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別盡說這些喪氣話,你還沒有回答我呢。張健到底是不是你弟弟?”
“不是。哥,他真的不是!”王子明終於橫下心來繼續否認。
“不是?不是我也要親眼見一見張健的父親,問他三十年前去沒去過我們那裏,結沒結過婚。”
“哥,你別去問,千萬別去問。”王子明擔心起來,拉著哥哥的手哀求道。
“不問也可以,但你必須跟我說實話,張健到底是不是你弟弟。”見王子明低頭不語,王子浩繼續肯定地說:“我不相信他不是。他和你當年像得厲害。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他時,竟把他當成了你。後來我才醒悟過來,你不可能還那樣年輕。”
王子明抬起頭,望著哥哥說:“哥,就算張健是我弟弟,我這病也不能再往下治了,更不能去做什麼骨髓移植。為了給我治病,水生把他和他對象攢的幾萬塊錢都花光了,還欠了不少的外債。雲雲也把老家的房子賣了,還有吳歡上學的錢……我不能再拖累他們了。”
“原來你差的是錢……”王子浩恍然大悟,後悔沒有早一點兒把實情告訴弟弟。
“你知道現在你的名下有多少財產嗎?”王子浩表情神秘地問著弟弟。
“財產?我能有什麼財產哪。”王子明苦笑著說。
“你有。你不但有三百萬元的存款,而且在我的公司裏還有你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三百萬,我哪來的三百萬?”王子明的表情仿佛在聽哥哥說夢話。王子浩沒有理會弟弟的表情,而是繼續說:“你還記得你走時給我郵的那兩萬塊錢嗎?那錢是應該屬於你的。”
“就算是我的,也隻不過才兩萬塊呀。”
“你聽我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