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開言,錢開眼,見錢眼開,這名字倒是當真取得恰當,江湖上盡知虔開言見錢眼開的秉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然而,三十年前,剛剛犯下一樁大案的虔開言卻甘心放棄或許即將到手的一大筆財富,退隱江湖,自此銷聲匿跡,江湖上再也不見無惡不作,無錢不收的江洋大盜“錢開眼”,而林府的這筆巨貫家財輾轉之下卻竟然到了少林慧遠大師的手中,十二八年後,當年的六大派再聚華山,因緣際會之下,可謂正是另一種緣法。
“錢開眼之所以為什麼急於遁走江湖是非的原因,也正是因為這一樁林家大案,以致他招惹上了一個他萬萬惹不得的仇家,卻正是那林乾……”楚留香向著慧遠大師一拱手,隻道,“大師可還記得二十八年前的林乾?”
慧遠大師撚著手上的佛珠,隻道,“林施主正是老衲兩位師兄合眾派之力擊殺其於華山之上的,而林府巨貫家財也正是由此而來,此人老衲卻是斷然絕無可能忘記的。”
楚留香便道:“那林乾正是當日裏追殺虔開言而至的,虔開言屠殺了林家滿門,而林乾卻正是林家在外遊曆的大老爺,林家上下雖都不是江湖中人,不曾習得半分武藝,而林乾卻是個真真正正的江湖中人,一身武功更是已入化勁,虔開言招惹上了此人本該是必死無疑的,然而,追殺虔開言至此之後,那林乾見了被抄的盡數林家家財,卻不料,急怒攻心之下,反而走火入魔,下山之後又屠殺無道,以至最終招惹上了各派武林,終至身死,而那虔開言便趁機脫身,隻是那筆家財卻怎不料被大師收入囊中,虔開言此人心性狡詐至極,貪財如命,慧遠大師既然有意將這筆家財歸還於林家後人,是騙是搶是奪,這虔開言想來勢必是想要將這筆家財收入囊中的。”
“阿彌陀佛。”慧遠大師伸手便做了個佛號,且道了聲,“那林施主想來也是個可憐之人。”
膝下原本子孫滿堂,一家和樂,卻怎料一朝滿門遭人屠盡,也怪不得此人要瘋。
楚留香且歎了一聲,道:“邢掌門,你便是到現在也不肯承認,那虔開言確實在你青雲派之中嗎?”
邢無常見諸人竟都看向了自己,心下一惱,便怒道了一聲,“莫要聽這小輩胡說。”然而,一時口快說罷,一時卻又難免覺得有些尷尬,香帥年紀雖不大,在江湖上的名聲可遠比他的年紀要大得多了,再怎麼說,也算不上是個“無知小輩”。
隻聽得楚留香淡淡地說道:“三十年前,江湖傳聞,傳聞虔開言犯下此樁大案之後,隨後才拜入了青雲派門下……”
邢無常便道:“江湖傳聞又怎能這般輕信。”
唐崢且說了一句,道:“這故事聽著有趣,香帥你且再說說。”
楚留香又道:“江湖傳聞自然不可輕信,三十年前的傳聞本就隻對了一半,那虔開言並不是在三十年前方才拜入青雲派門下,而是他本來便是青雲派弟子。”
邢無常隨即怒道:“你莫要胡說。”
楚留香又指了那個此番已經被製住,尚且白了臉的青年,且道:“這青年隻怕也該是你們青雲派的弟子吧,或許是被許了什麼好處,萬貫家財,便是能從中分取十之一二,都是一生尚且揮霍不掉的財富了。”
說罷,楚留香忽而向著唐崢且道了聲,“借劍一用。”
唐崢抽出束在腰間的軟刃將劍柄遞於了香帥。
“多謝。”楚留香這般拱手言道,手中軟劍便不過一個起落之間,那青年的臉上便被掀了一層薄薄的臉皮,方又雙手奉還了唐崢,收劍入鞘。
在場眾人很快便有人言道:“確實是青雲派的弟子,我在青雲派見過此人。”
然而,此言一出,楚留香忽聽得耳邊想過兩聲“噗嗤”的破空之聲,心下隻道了一聲不好,然而,猝不及防之下,隻得道了一聲“小心。”,然而,卻見那忽然被揭了臉皮的青年弟子麵色還是一白,隨即卻又湧上了一層大紅之色,掀了衣領一瞧,後頸上竟被刺入了兩根細如牛氓一般的銀針,針尖入三寸,露在外麵的銀針閃著烏黑色的詭光,通體烏黑,難怪在夜色之中令人覺察不到半分,見血封侯,再探了那青年鼻息,竟是已然身死。
“那虔開言多年前為惡,現下又犯下了殺戒,實在是個饑惡之人,香帥的話向來都是無措的,香帥既然說了那虔開言既然藏匿在你青雲派之中,邢掌門,今日,你若不給諸位一個交代,隻怕我們其餘五大派與諸位英雄豪傑定然是不依的。”武當一眉道人尚且淡淡地說道。
武當,衡山,少林,華山,唐門諸人遂一一響應。
邢無常臉色一變,隨即卻又隻能無奈地說道:“便是當真如香帥所言,那賊人卻在我青雲派之中,一時之間,卻又怎能叫我全然分辨得出我門派之中的弟子來,我也確實實在不知此人是誰,若是在門派之中尚有門派弟子的名冊在此倒還好說,現下……那賊人總不可能自己跳出來說我便是虔開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