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心眼通常比手裏穿線的針眼還要更小上一些。

更何況是那些個得了勢的女人。

話說那日,林子清宿於了風月樓。憐星晃著兩小腿肚兒,托著腮瞧著眼前那人,穿著一襲翠色的長裙,長發披肩,如流雲,容貌綺麗,分明是個天仙一般的女人,然而華麗錦繡的長裙也掩不住這天仙一般的人畸形的左手和左足,倒是可惜。

憐星倒是不想殺了那林姓的書生,一個她瞧著還算順眼的男人,此人卻是她見得的第一個見了她左手,左足的殘疾,仍能神態自若之人。然而,她卻猶自覺得有些不甘心。

那江楓的兒子放了也便就放了,那武林大會便是不去也罷,江楓……說來這她念了,想了,記了那麼多年的男人,現下記起,卻唯有一片茫茫然的無措之感。

“我偶爾也會想要和人說說話。”念及當初林子清穩穩地與她說著,“你說著你的,我說著我的,你若願意,我聽著,你也聽著。如此,豈非十分不錯?”

再言之,憐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人說話確實十分有道理,武林大會她移花宮確實不該去,天下雖已放出風聲,天下武林中人盡可赴此盛會,然而,移花宮在江湖之上的聲名實在算不得漂亮,倒是隨了幾分邪魔外道的名聲,華山到底還是那些個武林正派人士的地方,武盟初立,斷不可能全無作為,正是需要立威的時候,若是她移花宮當真赴了此約,莫不是大大方方地給人當著靶子立著了?

——這武林大會確實去不得。

此話他說的自然是不錯的。

然而……

“你瞧著這人的模樣是不是十分討嫌得很?”憐星眨著眼問了身旁一粉衣的侍女。

那侍女掀了簾子瞧著端坐在那塊的青衣書生,心道,那書生生得倒不是一般的俊俏,瞧上去讓人覺得怪舒服的,像是……不怎麼討嫌的模樣啊……

憐星道:“他每次與人說話的時候,都會很容易讓人相信他說的都是對的。”

那侍女道:“莫非他說的話其實都不可信嗎?”

憐星道:“不,他每次都說得對極了。”

憐星笑了笑:“可我就是不怎麼瞧得慣他總是這般一副……好像什麼都知道,他說的話總是對的,我們總該聽著他的話辦事的模樣。”

——我倒是十分想瞧瞧這人……若是陷入了不得了的麻煩時候的樣子。

——這世上可還有什麼麻煩是這人應付不過來的?

——有嘍。

……

華山,

唐崢掏了掏耳朵,道:“上麵那個青雲派那老王八說了什麼來著?”

唐然笑眯眯地說道:“說是建議成立武盟之後去討伐魔教呢!”

唐崢一齜牙,道:“上麵不還在熱熱鬧鬧地比劃著嗎?說這屁個勞什子的做什麼?”

唐然摸了摸下巴,道:“這武盟都已經立了,總不好什麼事都不幹吧。”

唐崢隨口應了一聲,道:“哪個魔門呢?”

唐然便笑眯眯地道了聲:“要征討雙鬼門呢。”

唐崢眯了眼,拖著長長的調子道了聲:“鬼門觀啊。”

江小魚眨了眨眼,道:“鬼門關啊?”

唐然伸手一點江小魚的眉心,笑笑,道:“是道觀的觀呢。”

江小魚轉了轉眼珠子,道:“那不是住著道士的地方?”

唐崢齜了齜牙,道:“哪是什麼道士,分明是一群惡鬼。”

江小魚道:“壞人呐?”

唐崢一摸鼻子,道:“倒也不能這麼說。”指了唐然,道:“見著她殺人的模樣了嗎?”

江小魚點了點頭。

唐崢道:“阿然殺人的那股子狠勁就是和他師傅學的,他師父就是雙鬼門的人呢!”

江小魚瞪了眼,歪著頭問道:“阿然姐姐的師傅不應該是唐門的人嗎?”

唐崢點了點頭,道:“本來是唐門的人,後麵不是叛門,又入了那什麼雙鬼門嗎?”

江小魚仔細瞧了瞧正說著話的唐崢,莫名的倒是覺得這向來有些實在懶得與人說的唐家堡堡主說的話好似比尋常多了那麼一些,神色緩和,談及此事的時候,也不似十分不愉快的樣子,好似不過在聊著一件一般尋常的小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