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朝又說了一陣,隨後飲了一口茶,像是自嘲一聲,道:“我又與你這呆子說了這些做什麼?”
戚少商笑了笑,卻道:“你向來最得那林大人的青眼,又素來是個極為聰明的人物,想必林大人的心思旁人也少有人能比你揣測得更明白。”
頓了頓,戚少商又遲疑著說道:“若是未死,日後總會還有相見之日的。”
幾日之前,蓉妃大葬之日,卻也正是林將軍收殮入棺之日,聞之,天下忪然,長安城中晚上的街市歇了整整十日,送棺的隊伍後隨著近半個長安城披著麻衣的百姓,遠遠的一眼瞧上去,那情形竟似十分壯闊。
蓉貴妃的身份便是再如何尊貴,即使是聖上最為寵愛的一位貴妃,也不過是皇帝很多女人中的一個罷了,一個女人又如何能和一個一輩子為了整個江山社稷打拚了大半輩子的千古將相相提並論?
因而,待到了蓉妃大葬之日,幾近半個長安城的百姓都披上了麻布戴孝,祭著的卻是將軍府林將軍的牌位,反倒是這位據說已經辭世的皇上的寵妃的喪事,已鮮有人相提了。
顧惜朝堅持林將軍在今日辦了喪禮,堂而皇之的駁了這位新喪的貴妃的麵子,然而,聖上卻既已經半閉上一隻眼,朝中諸臣便也就更為隨意了。聖上原定是要親自為林子清辦上一回葬禮的,卻被沈譚駁了回去,沈譚言道老師向來喜歡清靜,那喪事想必也不願太過鋪張,請示了聖上說不如讓顧惜朝和他兩個其下門生為老師辦了喪事,也算盡上一份心意,聖上其後便就允了。
入土之前,開過一回棺,諸葛正我,李路,穆子俞,顧惜朝,沈譚,神捕司四大總捕頭各上前敬了一炷香,隨著戰事稍平後遠從邊疆趕赴而來的張合餘晃二人也各敬了一炷香,餘晃隨後又敬了兩柱香,是楊釗和弓樞兩位將軍囑下的。敬了香之後,隨後又合棺,再入葬。
穆尚書敬上了一炷香,道:“我倒是現下還心惦記著這小子日後於我敬上的一杯喜酒……”隨後又怔然喃喃道了一聲,“本應是你這小子待我百年之期一過,了結了身後之事後,與我敬上這一炷香的,現下竟是我早早與你敬上了這柱香。”
諸葛正我歎了一聲,道:“子安現下雖已經盡管身隕,這天下卻終究還多得是記著他的人的。”頓了頓,隨後又道,“人生於俯仰一世,若能為天下所謹記,這一世,隻怕也該是值當的。然而,這般的人物……百年間,隻怕也就僅見了林子安一人。”
張合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像是笑笑,隨後便怔然道:“老子日後死了的時候,若是有這裏十分之一的人為我送葬,這輩子也就算是值了。”
餘晃道:“你笑著的時候可比哭著的時候還要難看許多。”
張合隨口又回了一句,道:“不比你小子越發哭喪,如喪喪皮一般的臭臉皮子。”
餘晃歎了一聲,道:“……如喪考妣。”
餘晃在墳前雙手抱拳行了一回軍中的禮數,林將軍既當過文臣,也擔過武將的擔子,然而,若及軍中,於軍中諸將而言,他卻終究還是年前那個不過一介布衣,然,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儒將。
隻聽得餘晃緩緩言道:
“四月,率軍一萬,追擊牙刅五萬殘兵,及漓州,敵軍大潰,斬殺四萬,生擒五千,縱五千,我軍,傷兵一千,亡,三百五十七人。外敵已退,邊疆已定,天下戰亂之患已平。”
“……”
將軍府中,
顧惜朝落了手上的茶盞,低低地笑了一聲,掀了一邊的眼皮子,卻是似笑非笑道:“你說的不錯。”
——日後總會有相見之日的。
*
【——恭喜玩家完成終極任務[肅清朝堂]。
——獲得頂級聲望稱號:千古將相。】
——即將獲得隨機終極獎勵……3.2.1……
——恭喜玩家獲得獲得物品獎勵回轉丹*10,恭喜玩家已消除【無根花】暈眩debuff狀態,判定【青蘿花】藥性無害,體質提升即將提升中……
——恭喜玩家獲得永久buff加持狀態(體質+2)
——檢測該玩家已完成終極任務,玩家已脫離最高遊戲環境【朝堂】,提示,係統即將關閉,是否確認完全卸載該係統?
——是。
——係統即將卸載中,1%……8%……屬性點已融合不可剝離……27%……35%……技能點已融合不可剝離……58%……卸載【訓練晨,主動buff技能卸載中,保留物品【回轉丹*10】……79%……係統麵板卸載中……100%……提示,係統已成功卸載!
——係統即將下線,3,2,1……提示,係統已下線。
……
“你門下那顧姓的門生隻怕是個實在聰明的人物,再由著你的性子,隻怕日後終會推斷出一二的。”唐崢抬了抬眼皮子,卻是拖著綿長的調子緩緩言道,“此外,你將這小兒從我這唐家堡裏帶了出去,怎不將那半死不死的活死人也一同帶上?”
“你早已在七八年前便早已料到那江家的小子日後該有一劫,故而早已打點好了一切?”
唐崢又道:“隻怕你便是存心要與那顧姓的小子留下些線索的,將這天下人都鼓弄在手掌之間,天下人現下都隻當你已經是個真正的死人了。”
隨後又嗤笑道:“那江家的小子刀實在是窩囊得很,那移花宮的女人死心塌地地喜歡著他,到頭來,我卻是第一次聽聞有哪個男人會被女人,尤其是對自己喜歡得死心塌地的女人,迫得這般田地?倒也實在是少見的很。”
“我便是寧可對上了這天下人,也是斷不願與你為敵的,便是閻王爺底下的十萬惡鬼,也比不上你這人的一顆聰明的可怕的腦袋要來的可怖。”
“……”
這一日裏,
巫江岸,
斜風,細雨,綠蓑衣。
一眼望去,茫茫的巫江麵上騰起了一層朦朦的水霧,綿綿的細雨若有似無地倒似一層籠在了這片天地之間的朦朧隱綽的輕紗,江麵上蕩著一葉輕舟。
見一披著一身蓑衣的青衣男人,手握著一根竹製的青色魚竿,帶著一頂鬥笠,壓得很低,隱約隻能見著一個好看的微微內嵌的下巴,拉扯得十分平直卻莫名顯出了幾分柔和的嘴角。
那青衣的男人閉目靠在了那船上,目似微瞑。